因法門寺全是個舊派寺廟經營作風,坦白說就是走朝廷上層路線,得到皇室的恩賜或民間大批的捐施,膨脹為大田地主,再壓榨淨人們為自己交納突課,或無償服勞役。
長生庫這種東西,對他們毫無必要啊!
而且瞎子都能看得出來,高嶽強迫寺中設長生庫,是代表朝廷官府的黑手,要插到法門寺產業裡來。
沒想到,可怕的官府力量,最終還是要對我們下手了。
不能違抗啊,否則高嶽安置個“以影骨欺君罔上”的罪名,他帶來的騎兵是絕對會火焚瑰林二十四宮,把法門寺化為一片瓦礫,管你什麼密宗第一山門。
最後惟上咬咬牙,只能答應下來。
接著寺主善果就合掌,對高嶽說:“隨即我等便齊集僧團,選出合適的監寺使來。”
誰想高嶽表情有點驚愕,“不,不用,不用你們選監寺使。”
接著他轉身,對趨靠過來的霍忠唐招手,“七郎,把張高品請進來。”
很快一位穿著紫袍的中官,就笑嘻嘻地走入進來,挨個作揖,高嶽站起來,向法門寺三綱介紹說:“此是內侍省高品張敬全,此後由他來擔當監寺使,勾當貴寺長生庫。”
次日,雄偉的岐山上,長長的隊伍揚著旗幟,從無憂王寺塔裡,將“大聖真身”迎入函中,接著從法門寺前而過,回京師而去。
山坡上看著這一切的惟上此刻只覺得眼前一黑,喉頭髮甜,滿腔的血伴隨著屈辱和心痛翻湧上來:山門慘淡經營了幾個百年,孰料菁華一遭盡喪啊!
“上座,上座!”惟上最終還是急火攻心,吐出口血來,倒在善果和善潤的懷裡。
在呼喊聲中,惟上臉色蠟黃,悠悠地張開雙眼,望著蒼天,哀嘆著說了句,“人間,不值得。”
初夏,佛骨日和皇帝的降誕日合在一起,全長安的官民統統休假七日,皇帝又下令將潼關、武關、蒲津、散關、駱谷等隘口要津放行,一時間數以萬計的參佛骨的信徒們發了瘋似的,全都湧入到上都之中來,他們有的腰纏萬貫,有的卻一貧如洗,可那種狂熱都是相當一致的。
皇帝先下令,將佛骨擺在朱雀大街東的安國寺當中,供人敬仰佈施;隨後又將佛骨擺在街西的西明寺當中,同樣供人佈施。
佛骨擺放的蓮臺四周,豎起了灌頂用的火盆,僧人們高聲頌著佛號,將花瓣紛紛撒入進去焚燒,前來禮敬的長安城土著,和來自全天下的信眾們激動得哭聲震天,無不匍匐膜拜,富人們佈施時一擲千金,窮人沒啥可以捐贈的,只能把遮體的衣衫拿出來。
更有甚者,為了禮敬佛骨,點燃自己的頭髮和手臂,不惜自殘。
然後大家都說,佛骨真的能發散出七色毫光,我們都看到了。
接著就說,有瞎子見到佛骨復明的,有聾子見到佛骨復聰的,有殘疾見到佛骨復健的。
無數海量的錢帛,捐施到了法門寺的長生庫當中,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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