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皇帝還特意下令,加李懷光為檢校刑部尚書,並河中晉、絳、慈、隰四州,再加上邠、寧、慶三州,共節鎮七州,即刻自長武城點起一萬五千精銳,趕赴河朔,助河東、澤潞之軍共討田悅。
同時皇帝讓神策軍陽惠元、張巨濟行營共四千兵,出京北中渭橋,至三原處,和自西而來的李懷光軍合流,一道渡蒲津入河中、河東。
不久,暮色當中,大明宮客省館驛處,朱泚雙手撐住身軀,半伏在地板上,幾名手持陛下詔令的中官,在閱讀著皇帝對其的處置:
查無太尉參與叛亂的證據,太尉的官爵依舊。
朱泚不由得喜上眉梢。
可緊接著卻又說:如今皇帝見太尉勞苦功高,便於長安外郭萬年縣昭國坊,為太尉置辦甲第一所,賜太尉女樂十人,並在京畿處挑選名園、膏田數十頃,及無數繒彩、金銀,如此太尉便不用再回鳳翔邊鎮,優遊於京城之中,君臣再無猜忌。此外太尉繼續領盧龍(幽州)節度使、中書令如故。
接替的人選方面,中書侍郎張鎰“才兼文武,望重內外”,可為鳳翔尹、隴右節度使,領幽隴之兵。
“臣,受制領詔。”朱泚臉色蒼白,但卻將頭埋得更低,接過了皇帝下達的制文。
不經意間,朱泚的手狠狠捏住了卷軸的邊沿,發出不易察覺的吱吱之聲。
早知道,就不應該聽高嶽和盧杞的建議,跑到京城來,索性呼應朱滔,直接在鳳翔造反好了!
可恨,可恨,我便朱泚暫時於昭國坊宅邸裡隱忍,把這團怒火厝住,總有一天我會抓住機遇,讓天下驚的,那時候我會說:
“我這輩子,被弟弟朱滔出賣,被同鄉蔡廷玉出賣,如今又被皇帝賣了。多年前我入朝時,身旁起碼還有幾千甲士作為政治資本,而今連這些幽州防秋兵,都被皇帝給劫奪。如今我如此做,不是要證明我有多了不起,而是要告訴所有人,我朱泚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拿的,而是要連本帶利......”
幾乎同時,前御史大夫嚴郢也喪魂落魄,手持貶謫他去費州的制書,步出了大明宮,接著走到都亭驛,茫然地牽過匹馬。
仰頭望去,長安城上空晚春的雲霞如血如金,格外美麗,也格外殘烈。
“開玩笑吧,開玩笑吧......去費州當司馬,呵呵,哈哈哈哈......”嚴郢不由得想起,他和盧杞先前串謀構陷楊炎時,抓住的就是趙惠伯替楊炎賣洛陽私宅的把柄,其時趙惠伯被抓入御史臺中,嚴郢對其拷打慘毒萬般,最終趙惠伯吃不住伏罪,被貶到費州多田縣為縣尉,剛上任即被賜死。
而今日他也要去費州。這好像是命運,不,是當朝聖主在給自己開個殘酷的玩笑。
“早知今日悔不當初。”
都亭驛前,前來相送的只有一人,光祿卿源休。
源休是故去吏部侍郎王翊的親女婿,而嚴郢是王翊的甥女婿。
原本源休因無故休棄王翊之女,而和王氏結怨,遭到流放,後又被楊炎拔擢回京為京兆少尹,在最危險的關頭被派遣出使回紇,如今好不容易活命歸來,卻遭盧杞的忌恨,安置當了個閒職光祿卿。
最早楊炎將源休送回來,是要他在嚴郢身邊,伺機構陷這位的,可源休卻和嚴郢意氣相投,成了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