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扒拉著男人的手臂,聲音悽厲又絕望,如被扼住脖頸的瘦貓。
一直注意著臺下動靜的梁絕轉頭,投來凝視的目光:“女巫?”
“是啊聖子大人!這小妮子一直跟她媽說該怎麼殺死你!我聽到了!”
男人笑著挑眉,轉頭又向其他人求證,“對吧!你們也聽到了吧!”
“對啊對啊!我們也聽到了!”
“她就是女巫!聖子大人把她絞死吧!嘿嘿!”
女人驚慌不已:“我們沒有!你胡說!”她轉頭向其他人求證,“我們什麼也沒說!真的!我們怎麼可能敢對聖子大人不敬!”
最終令她絕望的不是那幾聲應和,而是心虛著躲開她的眼神,陷入沉默的大多數。
女孩就這樣被拎著站上高臺。
她低下頭看著那一雙雙或厭惡或戲謔的眼神,雙腳落不到實處的懸空感轉化為巨大的恐慌,使她的身軀抑制不住顫抖著,緊緊攥著雙手:
“我不是……我不是女巫……”
在她驚惶不安之際,旁邊人隨意邁過幾步,替她擋住了這些來自深淵的注視。
男人一俯身半跪下來,笑意溫朗如拂面和風,柔聲說道:“如果感到害怕的話,只需要看著我就好。”
“可是媽媽說、不可以直視您……”女孩抽噎著,身體逐漸停止了顫抖,“我們、我們並沒有對您不敬……對不起……聖子大人……”
“你當然可是直視我。”梁絕的聲音穩而輕柔,順手般幫女孩擦去眼淚。
“因為神也好,聖子也好,我們都是為了回應你們的注視和祈禱而存在的。所以一旦感到害怕的話,就請你看著我吧。”
女孩緩緩抬起頭,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見男人對她俏皮一眨眼,展開安撫般的笑靨。
而似乎從這抹笑容中汲取了些許勇氣,她抖得不成調子的聲音逐漸變得平穩:
“聖子大人,您相信我嗎?”
梁絕笑著回答:“我相信你正如你相信我。”
“聖子大人,我不是女巫……我們沒有說要殺死您……”女孩斷斷續續說,“是他們、他們都是壞人,爸爸得病死後,就開始欺負我和媽媽……他們說留長頭發是女巫,所以媽媽幫我剪短了頭發……但是我們真的不是女巫,我們現在會天天為您祈禱……”
“我相信你。”
聖子的話音沉穩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他那雙沉著的棕眸裡糾纏著女孩此刻看不懂的什麼,又似乎想通了某種關竅般明亮。
“因為你是被神庇佑著的孩子,與我們一樣。神明保佑著你和你的母親。為此,我會向他們證明。”
梁絕拉著女孩的手低聲說了些什麼,在得到她篤定的點頭後,側身讓出被遮擋的視野,掃視了一眼臺下竊竊私語的眾人,笑了笑,宣告:
“我已經向神明得到了答案,這位可愛的小女士並非邪惡的女巫,她是被神明所祝福著的孩子。”
村民們的表情開始發生轉變,其中有人交頭接耳一陣,揚聲大喊:
“無意冒犯,聖子大人!您要怎麼證明呢?”
“當然可以證明。”
梁絕笑著垂下眼,與臺下的谷迢對視在一起。
“這個被神明保佑的孩子,從高臺墜落後會毫發無損。”
谷迢:“……”他就猜到了。
在眾人驚呼下,女孩被梁絕推下近五六米的高臺。
這段不長不短的距離裡,她覺得似乎僅在眨眼間,就被人牢牢接在了懷裡,甚至感受到對方溫熱得令人安心的體溫,與有力的臂膀。
女孩恍然抬起頭,周圍是其他人不可思議的表情,而在他們之上,有一雙淡然的金色瞳眸正靜靜得注視著她,卻如幻覺般轉瞬消失。
哪怕雙腳被安穩放到地面,重新回到母親極用力的懷抱裡,她仍瞪大眼睛覺得不可思議。
“啊,媽媽!”女孩揚起臉笑著說,“剛剛被接住的時候,我看見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