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絕隊長。”
——某種被壓抑到極致,最終不知何時發生異變的無形枷鎖驟然纏得更緊了,接著從裂縫中蔓延出來的,是黑霧般的巨大失望。
“谷迢!!!”
梁絕將他摜回地上,攥緊咯吱作響的拳頭朝他砸了好幾下,最終在下一次揮拳的瞬間被忍無可忍般攔截。
硬生生扛了好幾下的谷迢嘴角被揍得出血,但那雙金眸卻近乎平靜又悲慼的,映出梁絕同樣悲傷的面容。
從這雙眼睛裡看到自己的瞬間,梁絕腦海中某個緊繃的弦喀嚓折斷,再一次揮拳砸了下去——被攔下了。
同樣被揍出火氣的谷迢一手握著梁絕的拳頭,裹著塵土半坐起身,揪住他的衣領往地下猛甩過去,又朝著梁絕揍了好幾拳。
兩只困獸此刻不分敵我般纏鬥在一起,彼此身上裹著沙塵,似乎下一秒都要決出一個你死我活——
“你們倆!!!”
去而複返的陳青石丟下撿拾的木柴,橫插入兩人之間,一手拽著一個拉開,強行打斷了他們不知會持續多久的互毆。
三人胸膛都劇烈起伏著,有兩人彼此對視,眸裡卻僅剩一旁的篝火光。
最終還是梁絕主動對他們道了歉,將這一夜發生的一切都揭了過去,再次自然得彷彿從來無事發生。
——太晚了。
直到此後某個深夜,谷迢在結束了噩夢之後重新清醒。
他偏頭注視著梁絕平靜的睡顏,忽然聽到心底有個聲音輕柔地否定了他們這次的結局。
——太晚了。
——清醒得太晚了。
谷迢低下頭,單手捂住雙眼,似乎要抑制住某種即將爆發的情緒。
——果然有什麼從一開始就錯了。
命運的惡作劇讓他最先回想起梁絕的死,又藉此矇住了他望向其他人的視線。
他在這一次成了殺死梁絕的兇手。
所以他只能清醒地看著梁絕一步一步主動邁入瘋狂。
——他攔不住。
於是在窮盡末路的瘋狂裡,在他們明知是陷阱偏要踏入的死亡裡。
梁絕終於回頭,那雙回望而來的棕眸明亮至極,似乎早已看透了這個一直執著跟隨自己不惜邁入死亡的男人,笑著對他張開雙手,聲音嘶啞,彷彿等待了許久終於無法再繼續忍耐下去般:
“谷迢,一切都快要結束了,你為什麼還不吻我?”
隨即他又在谷迢因此一問而愣神的瞬間,在徹底爆裂成漫天抓不住的腥熱血霧之前。
只留下最後一枚帶著疼痛與血味的吻,用力到唇瓣撕裂,才能將血與愛恨融於一處。
……真的太疼了。梁絕。
在木柴爆裂的噼啪聲裡,谷迢的眼睫顫動幾下,輕微牽動了一下指尖,隨即意識逐一回歸身體,才感受到燃燒在旁邊的篝火暖意。
他終於從長達五天的昏迷中蘇醒,在睜開眼的一瞬間,視線倏而再次被水汽所朦朧。
山洞外逐漸傳來許多人吵吵鬧鬧的聲音,在喊著什麼“極光”與“篝火”。
他有些僵硬地撐起身子,低頭擦去眼淚,握了握拳頭感受自己的存在,然後因察覺到什麼般猛地轉頭,跟被綁成一團塞在揹包網兜裡,只露著個腦袋的皮納塔對上了視線。
皮納塔嘎嘎兩聲清了清嗓子,接著開罵:“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谷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