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有車經過,為寂靜的夜晚稍作點綴。
車輪碾過被澆濕的道路,留下漸遠的燈光,以及一連串暴雨途經般的聲響。
夏理穿過庭院,踏上門廊下的臺階。
徐知競不再跟上前,而是拘謹地站在屋簷外,看燈火映亮一旁的玻璃窗。
“……吃飯了嗎?”
夏理沒有關門,嘆了口氣,又朝屋外望。
徐知競搖搖頭,被落下屋簷的水珠打濕發梢,好像迷路的小狗,怯生生地等待邀請。
夏理倒也不表現得太直白。
他把門推開了些,徑自回到屋內,在門框圈出的小小界線下,走向了一旁的廚房。
徐知競躊躇半晌,忐忑地踏入玄關。
暖氣與燈火頓時將他包裹起來,柔柔地帶來織著雨氣的青澀香味。
夏理沒有管他,自顧自地將東西放進儲藏間。
光影隨著木門的折疊忽明忽滅,撒向夏理幹淨平展的眉心,映出某種縹緲迷濛的溫柔。玻璃糖漿似的,將那對總顯得鬱然的眼眸染得像要融化。
“我來吧。”
徐知競把需要加熱的菜包從夏理手裡接了過去。
他脫了外套,捲起的衣袖下露出纏著繃帶的小臂。
夏理對先前的事有些迴避,匆匆瞥過一眼,轉頭不再去看。
兩人都刻意地不去提及,剩下微波爐轉動時輕微卻不可忽視的噪音,帶著夏理的心莫名其妙地動搖。
徐知競站在櫥櫃前不敢回頭,等到倒數結束,這才隨著‘叮’一聲響小心翼翼朝夏理回看。
暖調的燈光映在窗上,隔絕室外的寒潮,為夏理披上一層澄亮的弧光。
他低著頭等湯煮開,身側便是攀著夜霧的白濛濛的玻璃窗。
四年過去,夏理的氣質愈發溫和。
寂靜籠在彌散的暖色間,潤澤得像是白玉鐫成的柔美神像。
徐知競的心為此很突然地抽痛了一下。
隱秘地滋生出悵然,藤蔓似的纏繞心室爬向四肢百骸。
他與夏理共同經歷的人生在四年前被截斷,換孟晉予見證夏理的成長。
徐知競此生都不可能再窺見這不屬於他的四年。
夏理如同一夕蛻變,從記憶中的憂悒沉鬱,陡然換作如今的成熟與溫柔。
嫉妒在徐知競的心底一刻不停地刺出痛感,夏理越是優柔,他便越是煩亂。
他幾乎又回到了重逢的那個夜晚。
心跳躁動不堪,帶來的卻不只有驚喜和期待,還有難以言明的抽痛,以及對孟晉予莫名且醜惡的,歇斯底裡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