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一時好奇,摘了手套,捧著尚未來得及消融的雪子往燈下去。
明亮的眼眸在雪與光的輝映間愈發澄澈純真。
褐色的虹膜在雪夜中被燈火照亮,靜謐得仿若深潭,又繾綣得轉盼流光。
一雙手就在這時遏止了夏理簡單的快樂。
對方的指節分明,五指修長有力,寬大的手掌輕而易舉圈住夏理的半截小臂,捉緊手腕,用力到幾乎就要嵌進皮肉。
與此同時,那雙手的主人亦帶來幽深的,鋪天蓋地的暗調。
遮蔽路燈投落的光,就連映亮細雪的暖色都一併掩去。
夏理回眸,對未知的恐懼在徐知競的面孔出現的剎那倏地消解。
但很快,新的不安與抗拒陡然升起,帶來愈加強烈的惶然,一瞬讓時間退回到過去。
夏理與徐知競的重逢沒有久別過後的喜悅。
兩人四目相視,誰都沒有主動開口。
夏理在長久的沉默過後試探著掙了掙被徐知競桎梏的手。
他不想再重蹈覆轍了,就當今夜的相遇是個意外,互相留□□面才好。
“你昨晚和誰過的夜?”
夏理的迴避沒能得到徐知競的認可。
對方始終緊緊抓著夏理的手腕不肯放,甚至放肆地更往身前攥了些。
徐知競彷彿還留在四年前,以為夏理是他的所有物。
質問都顯得理所當然,像是要等夏理主動認錯。
夏理垂下眼不作答,一味地試圖將手往回收。
他的逃避與抗拒在徐知競的眼中成為了一種掩飾,用以佐證猜想,對應後者自以為的事實。
“孟晉予是嗎?!”
夏理一瞬靜下來,難以置信地回看。
他並非意外對方清楚自己的去向,那對徐知競來說再簡單不過。
越是熟悉的人,越是擁有解讀心意的默契。
夏理太瞭解徐知競,因而頃刻間便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
時至今日,徐知競仍在用皮囊衡量夏理的價值。
一字一句都在指責夏理放蕩。
“你是不是隻有這點本事?”
“放手。”
“既然如此,還從我身邊逃什麼?!”
徐知競無視了夏理的要求,口不擇言地發洩出淤積在心底的貪嗔痴恨。
飛散的雪花零星掉落在他的眼睫,盈盈襯著眼波,罕見得像是要哭。
四年前的夏理或許會為之動容,可再如何戀舊,夏理也不會永遠懷戀那個年少的,帶著青澀稚氣的徐知競。
他平靜地掰開徐知競的手指,一寸一寸從對方的掌心抽離,到底掙開束縛,退後一步,讓兩人之間隔出合適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