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競在離開前又去看了看夏理。
穿過門框便能瞧見一把鋪著手工薄毯的沙發。
夏理窩在邊上,身後是一扇巨大的,含括了整座花園的窗戶。
但他並沒有回頭,而是就那麼垂著腦袋坐在坐墊上。
他瑟縮起肩膀,背光的角度讓整張臉都陷在濃厚的陰影之下。
夏理並著膝,手臂支在腿間,很像犯錯的小朋友,不斷地摳弄著幹淨纖細的指尖。
徐知競走到夏理面前,在一個絕對能被注意到的距離站定。
夏理依舊沒有分出目光,一味地垂斂著視線,把自己藏在小小的,逆光的角落。
“夏理。”
徐知競蹲下身,盡力看向了夏理的眼睛。
“夏理……”
徐知競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從一開始就不曾期待夏理會給出回應。
面前的青年始終低著頭,哪怕徐知競再重複多少次對方的名字,對方也只是出神地盯著地上的影子。
“我要走了。”
這句過後,徐知競踩著餘音後退半步。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夏理居然追著句末毫無徵兆地抬起了眼。
四目相視,徐知競怔怔地落入夏理的眼中。
後者的表情似乎帶著些惶恐與不可思議,倏地抓住了他的手,在除卻沉淪的場景下主動與他十指交握。
夏理不但害怕死亡,更恐懼離別。
無論是離開太爺爺,離開北山街,離開母親,離開紀星唯。
乃至離開徐知競都令他畏怯不已。
即便再煎熬,再難堪,此刻夏理也已然無力去接受嶄新的未知。
徐知競的存在是必要的嗎?
是正向的嗎?是愛嗎?是恨嗎?
這些夏理統統都不在意。
至少徐知競從來都不曾離開過夏理,這就已經足夠了。
夏理要用潮濕的,鬱麗的,哀豔且美麗的眼睛留住對方。
他的眼淚泫然從眼眶中落下,清冶得像是晨間的朝露,流星似的一閃而過。
淚痕影影綽綽留在臉頰,隨著時間一點點蒸發。
徐知競後退的腳步被一滴尚未幹涸的眼淚截停,回到夏理身邊,沉默著低垂下眼簾。
“你要我怎麼辦呢……”
“不願意愛我,又要我必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