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高明之處並非在於主動剖陳,而是在那之後看似寬柔地贅上了一句廢話。
夏理所有的迷茫與苦澀皆由徐知競一手製造。
他最明白該怎樣實現這句話,卻又在一開始就摒棄了將其變為現實的可能。
“……你沒有和我說過。”
夏理是很天真很純粹的小孩,徐知競這樣講,他就願意依照對方的思路去理解兩人之間微妙的不信任。
他讓時間從上個春天開始回溯,刻意不去想對方沒有提及的洛桑。
記憶於是從棕櫚灘繞著青藤的莊園重新開啟,變得平靜而浮華,不斷向此刻奔襲,像長椅上被風吹動的書頁那樣極速翻動。
夏理甚至能清楚地回憶起當時的海風。隱隱約約攜著青草的香氣,在晴空下預示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放在兩人腿邊的書是《aurice》,恰巧也是夏理曾經在徐知競的小閣樓裡看過的電影。
他們後來窩在邁阿密的房間裡一起又看過一遍。
徐知競看不懂,認為莫裡斯過於浪漫不切實際,克萊夫的選擇才是通向完美人生的正解。
“我希望你好。”
夏理的回憶被徐知競打斷,一時間讓他對現實與過往産生出難以分辨的混亂。
他盯著徐知競,懵懂而木訥地嘗試把對方的話聯系起來。
發燒帶來的負面體驗將思緒拖得極慢,好半天才讓夏理反應過來他們正在進行一場未曾有過的對白。
“……你是真的在喜歡我嗎?”
夏理不認為人性可以悖逆到讓一個人在真心祝願的同時施加傷害。
因此,即便為徐知競表達愛的方式感到不解,夏理依舊願意認可對方的說辭。
他想或許是他錯了,先入為主地認定徐知競的愛不真切,只是拿他消遣時間。
夏理以為他們是來索倫託玩一場過家家,演出不曾體會過的愛情。
可如今回想,徐知競似乎從來都沒有將其限定在這個夏天。
“真的。”
徐知競不說喜歡,卻肯定了夏理的疑問。
大抵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算是下意識的迴避,還是對提問的直接反饋。
前一個話題就此算作終結,徐知競很快接上新的內容,體貼且關切地說道:“晚上把之前的藥吃了,等回邁阿密再去複診。”
“我不想吃藥。”夏理誠實地說了出來。
“吃了藥也還是不開心,你不是希望我會開心嗎?”
夏理無師自通地用徐知競親口說過的話綁架對方,要讓徐知競當下就證明那句餘音未消的喜歡。
他說不上為什麼開始心慌,彷彿無論徐知競怎樣回答,他實際想知道的都不是正等待解答的提問。
夏理好像還是沒有辦法讀懂徐知競。
得到了也不安心,惶惶懷疑一切仍是他錯誤理解下的産物。
“徐知競。”
“徐知競……”
獨屬於夏理的無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