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星唯望見了,卻並非是一個值得期待的未來。
美東冬令時七點過三分,曼哈頓中城仍是灰白的底色。
徐知競的航班在首都降落,轉機前往江城。
室外溫度已經降至零下,乘客們大多在座位上小憩,等待除冰結束。
徐知競驀地看見一點白色慢悠悠從燈下飛過,正是夏理一直以來期待的,很久都不曾再見過的雪花。
他在落地前託朋友翻查了當日各航司的旅客名單,夏理的名字沒有出現在任何一架航班上,就連美國國內航線也是一片空白。<101nove.沒有說謊,夏理一定還在紐約,壞脾氣地和他玩捉迷藏的遊戲。
——
“怎麼又是一個人回來,夏理不是說要來的嗎?”
徐知競到家太晚,第二天早上才在餐廳和母親碰面。
優雅得體的女性就連抱怨都說得溫文,接上其後的審視,不叫人覺得過分婉約,反倒顯出內斂的強勢。
“學校有事。”徐知競又拿一樣的藉口敷衍。
徐母這回不再像感恩節假期時那樣願意被隨意糊弄過去。
她頗為嚴肅地擱下了筷子,直視著徐知競說:“都已經是大人了。媽媽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老是欺負夏理。”
徐知競本就心情不佳,被母親這麼一講,更是再撐不起富有涵養的偽裝。
他張了張嘴,皺著眉深吸了一口氣,到底把原本想說的話咽回去,換上一句:“我欺負他?”
“媽,他能聽我的話就不錯了。”
“人家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下人。”徐母否定了徐知競的說法,“夏理陪你聊天,和你玩,你不能要求他什麼都要按照你的想法來。”
“他是我的生日禮物,就該聽我的。”
“你這個人真的是被你爸慣壞了,你說出去給別人聽聽這句話像樣伐。”
徐母眉目沉沉與徐知競對視,見兒子不再反駁才將臉色稍稍放好看些,視線依舊不移,言語倒是指向了一旁的管家。
“等會兒吃完早飯帶他去書房罰抄,找本沒摹過的字帖,寫完再讓他下樓。”
她說完並未立刻起身,而是又端量了徐知競一陣,不甚滿意地別過臉,在離開前警告:“你好好給我把性子磨一磨,出去幾年心真是越來越野了。”
徐家如今的書房完全參照在大院時的格局,靠牆一側的書櫃邊上還有一條連線小閣樓的樓梯。
徐知競摹了小半就擱下筆,先是望了會兒窗外的湖與山,過後便看向角落,一級級順著臺階轉進拐角。
他起身往閣樓走。
昏暗的樓道驟然亮起地燈,將兩側的相片都照亮了,披上一層暖調,依稀映出更年少的夏理。
閣樓裡有玩具,也有徐知競曾經寫過的日記。
筆墨滲入紙張,留下端方有力的字跡,日複一複記敘著尋常的生活,直到某天變成再簡單不過的一行文字。
「夢見了,夏理。」
“夢見我什麼?”
彼時夏理十五歲,才被送到徐家不久。徐知競尚且維持著克己複禮的表象,是夏理心目中除了唐頌以外最值得依賴的‘哥哥’。
“我夢見……”
“夢見?”
徐知競說不出口。
“你怎麼做個夢都支支吾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