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跨完年就走,你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
“沒有。”
夏理移開視線,垂眸看地毯上水波似的紋路。
他好像意識到徐知競為他敷衍的回答感到不愉快。稍等了一會兒,見一旁桌上不知是哪位旅客落下的旅行雜志,懨懨補充說:“去索倫託吧。”
位於那不勒斯的小島在相片裡盛滿燦亮的光線。
夏理體會不到那樣的溫度,於美東未至的初雪前冷極了一般瑟縮在座椅角落。
徐知競以為他病了,抬手在額頭上貼了貼。
夏理的臉被暖氣蒸得發燙,乍一看倒真有點像是發燒。
“不舒服嗎?”
“沒有。”夏理回答,“我出去透透氣。”
他說著看了眼手機,淡然繼續:“登機了我會過去的,不用等我。”
興許的確覺得太熱,夏理將外套和圍巾都留在了休息室,只穿一件毛衣就離開了。
徐知競追著他的背影。
高領的薄羊絨將本就舒展的身姿襯得愈發清逸頎長,悄然顯出自小養成的溫雅,矜貴得渾然天成。
可就是這樣的夏理,前一夜還在徐知競耳邊嗚嚥著哼吟,像最漂亮的小貓,被主人按住肚皮擺弄。
綿白的毛衣並非為了美觀或是保暖,唯一的用途就在於蓋住徐知競留下的痕跡,讓夏理看上去仍像是在北山街度過了整個童年的小少爺。
徐知競想要維護夏理在外人眼中的驕傲體面,那些迷亂與光豔只要展示給他看就好,要永永遠遠成為他們私人的秘密。
——
廣播第二遍催促登機,徐知競沒有見到夏理,反而等來了一條提款資訊。
他實際並未乘上禮賓車,更沒有登上廊橋,而是去往了漸漸清空的候機廳。
夏理說謊時總愛臉紅,偽裝得再巧妙也逃不過經年累月的熟識。
徐知競的耐心只換來三次廣播。
他在登機口關閉的同一秒低聲罵了一句,繼而起身,向地勤詢問最近的取款機。
“真有本事。”
聖誕假期的候機大廳往來如織,徐知競愈漸加快的腳步卻還是引來不少注意,惹得準備回國的少男少女們捧著一顆悸動的心,幻想出整篇浪漫情節。
他沿地勤指示的路線趕到取款機前,螢幕早已退回到初始頁面,只留下一張被掰折的信用卡,以及撕成碎片的飛往pvg的機票。
徐知競一時為夏理出格的行為怔在了原地,定定立在熙攘的過道邊,許久都沒能做出反應。
心跳聲越來越響,被鼓膜阻隔,在身體內部愈加膨脹。
他起初甚至聽不見任何多餘的聲響,只有夏理的名字魔咒般隨著心跳不斷重複,趕走周圍的空氣,要令他窒息似的一遍又一遍迴圈。
——夏理!夏理!夏理!夏理!夏理!
“……夏理。”
徐知競忽然聽見空遠餘音中擠進一道新的登機廣播,從紐約飛往首都,正是eric放在吧臺上那張機票顯示的航班。<101nove.一起下樓,給eric寫作業。
騙他說資料有問題,和eric去看劇。
當面撒謊說出去透氣,其實也不過是要跟對方回國。
徐知競捋順了這段時間以來夏理身上的違和,半是自嘲地冷笑了一聲,提步便往航司櫃臺走去。
“aa167頭等艙有餘票嗎?沒有就發懸賞,十萬刀一張,你們的提成另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