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競已經走下臺階,往露臺的方向走來。
<101nove.先坐正了,望著愈發靠近的身影,用閑談的口吻繼續:“那他對你也太好了吧。你們還缺室友嗎,一個月多少?”<101nove.似乎始終話裡有話。
夏理原本想說自己不知道,再過半秒又覺得最後半句另有意味,轉頭對上視線,躊躇著將嘴角抿緊了。
水霧沿著杯壁滾落,在桌面上暈開一圈冰涼的水漬。
<101nove.,後來又看向對方擱到桌邊的手。
年輕男性的手指修長有力,曲起的弧度都優雅得恰到好處。<101nove.用指腹沾一點融化的冰水,寫在夏理裸露的小臂上,涼絲絲的,是美元的符號。
“錢確實是好東西。”
他在徐知競越過門框時留下最後一句,紳士地替夏理把水漬擦掉了,還頗為禮貌地補上了‘對不起’。
徐知競在落座前狐疑地打量了兩人一番,圈住夏理被握過的那側手腕,用自己的掌心覆了上去。
“在聊什麼?”
“問他怎麼不和你一起學商科。”
<101nove.本就紅著的臉並沒有因謊言而暴露出窘迫,又或者說他本就不帶多少心虛,早已養成了將虛構的內容變得真實的習慣。
他愜意地倚在靠墊上,右手自然地搭著椅背,才觸碰過夏理的指尖些微勾起,漫不經心將晚風撥亂。
徐知競當然不會相信對方的話。
三人吃完飯便分開,各自回到車上,從俯瞰城市的露臺切換到高樓間隙的小巷。
夏理試著抬頭望,從車窗侷限的角度向天空看去。
但窗外只有昏黃的路燈,畫著塗鴉的牆面,間錯點亮的玻璃窗,還有更遠的方向,大樓上明亮的字元。
很奇怪,夏理看不見人。
他開始想一些很簡單又始終被刻意忽略的問題。
——如果不花徐知競的錢呢?
——如果從徐知競的房子裡搬出去呢?
——媽媽不是早就得到她想要的了嗎?
世界上其實一直都只有兩類人。
一類人主宰他人的人生,另一類人只要在前者主宰的世界中活著就好。
夏理此時方才驚覺自己應當被歸為後者。
他只是被童年的幸運困在了妄念裡,要等到eric畫下那個諷刺的符號,為他解開咒語,讓他看清自己不過是地上的芸芸眾生。
“徐知競。”
夏理的聲音太輕,被徐知競按下啟動鍵那一瞬發動機的轟鳴蓋過去,留下鬱麗繾綣的眼神,映出窗外淡淡的燈火。
徐知競笑著看他,接上一個沒有來由的吻。
安撫玩物不需要任何藉口,夏理再清楚不過。
“好乖。”徐知競心滿意足地給出了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