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一掃,落在“未婚夫”的弟弟身上,語氣深長:“我們家,可沒有為難客人的禮節。”
當年,她可是把宋一一氣得住了院都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宋霽和一滯,下意識低頭:“對不起,蒔姐。”
何蒔對宋錫元尚且沒有好臉色,更別提他這多事的弟弟。女人懶得理會,側頭看向無力拄額的葉衿。
宋霽和被晾在一邊,場面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有人坐不住,先行告退。
三五隨行,漸漸地,廳內只剩下年輕的女人和男孩。
——蒔姐小時候被你媽媽帶著一起玩過幾次,很喜歡她。
——她等著認識你……
終於,葉衿在一片陰影籠罩下抬起眼,隨即迎上何蒔俯身輕撫他額頭的動作。
女人逆光而立,面容模糊,只能在那似有若無的橙花香中,聽到一句溫柔的:“阿衿,我等著認識你,已經很久了。”
多麼熟悉的,屬於沈青青的橙花香。
壓抑的淚水奪眶而出,瞬間滑落面頰。何蒔驚詫地看著這個即使垂淚依舊面無表情,如同玻璃娃娃般的男孩,忍不住輕嘆,柔掌輕撫他的後腦,將那易碎的頭顱輕輕納入懷中。
搖搖欲墜的堤壩,終於找到一角宣洩的缺口。
“謝謝。”葉衿失神地無聲開口。
下雪了。
很大的雪,紛紛揚揚,鋪天蓋地。
今年二月,江城遭遇十年來最大暴雪,十個月過去,2032年的冬天,初雪如約而至,再次以一種空前絕後的架勢,重重裹住了這片土地。
宴會廳內,燈火輝煌,壁爐中的火焰跳躍著,映出賓客們身著華服舉杯談笑的血色。與此同時,室外,冷風呼嘯,雪花飄飛,中央大道上,滯留的車隊化作雪地裡的光點,喇叭聲此起彼伏,行人裹緊棉衣,傘下艱難前行。
有人驚喜,有人咒罵,有人在這座位於市中心的豪華酒店裡,透過宴會廳的落地窗,看見外面的精緻庭院被冰雪覆蓋,銀白一片,意趣非凡。
一葉障目,高位者,永遠無法窺見螻蟻的求生之路。
“阿衿。”何蒔喚他。
葉衿收回望向落地窗外的目光,轉身跟了上去。
何蒔牽著意外對她很是乖巧的葉衿去取了房卡,送他走進電梯,按下28層的鍵鈕。
“夜深了,你回去休息,我明日再來找你說話。”
說著,她將房卡塞進葉衿胸前的口袋,在那年輕的心跳處,輕輕地、安慰一般地拍了拍。
“別害怕,阿衿。”
2802,一門之隔,冷風如雪。
葉衿額頭輕叩門板,像是在室內也浸了一場雪,閉目良久,終是無力地揚起房卡,一響“滴”,步履闌珊入室。
總統套房,空蕩得似失了魂。
落地窗邊的簾未拉,霓虹透窗而入,與飄雪共舞,於暗色地毯繪出斑駁光影。
葉衿立於玄關,涼指輕觸鎖舌,“咔噠”一聲,門鎖落下。
他動作很慢,似竭盡所能,腳步也踉蹌得幾乎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