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相邀。
請人喝酒的意思?
酒杯從眼前挪開,葉衿看見了剛剛步入大廳的遊為。完全無視周遭的一切,他徑直走向那抬眼也向自己看過來的青年。
一直,一直以來,遊為的眼神總是平靜得教人猜不透深淺。
哪怕是葉衿站在面前,小孩一樣固執地牽起他的手,握住酒杯,又半誘半哄、半扶半推地送到自己唇邊,遊為都只是收攏情緒,好像喝白水那樣,眼簾微垂,配合地抿了一口杯中酒水。
葉衿最恨他平靜。偏他對自己這樣順從。
何蔚在旁看著,心裡默默吐了兩滴狗血。
可那二少爺還不知足,猶自眨著眼睛與遊為對視,固執又天真地請求:“再喝一口。我在玩遊戲。”
遊為捏住他的手腕,將甜辣的酒精挪開,輕聲警告:“去找別人。”
遠處又有人在場中轉圈傳遞酒杯。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那環支線任務。
葉衿一臉清白無辜,讓人不由想起賽馬前夕的馬棚裡,蹦蹦跳跳著安撫種子選手躁動之心的小羊羔。
“可我只想和你……”
冰涼的杯壁貼上羊羔的額頭,葉衿的舌頭打了結。
遊為微微彎身,靠近葉衿耳邊,漆黑的碎發與長睫遮住了他眼中乏善可陳的情緒。
但這動作本身也許就是一種情緒。
“小朋友。搵玩伴要睜大眼。找玩伴要睜大眼。)”
親暱的鄉音,偏偏說出的話總是故意傷人心。
四面八方的窺探中,葉衿想要歪頭看清遊為的表情,但卻被一隻冰涼手掌覆上後頸,輕輕一捏,險些嗚咽出聲。
“睜大了。”葉衿睜大眼睛,像個倔驢。
遊為忍不住動了動嘴角,松開手,又繞回前面,食中兩指微動,輕輕彈了一下葉衿的額頭。
葉衿乖乖受了,又捂住自己的額頭。
何蔚也捂住了。
不過閉的是眼睛,捂的是耳朵——他實在不想看四周驚愕的傻臉,也不想聽那些起伏的倒吸涼氣聲。
“忠告”全白說了。
但“忠告”物件葉衿才不在乎。
遊葉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商管課的最後一個週六。
葉衿與曲雲暻、阮覺樹上臺展示了名為《irao》的短片,並為理工科的同學們展示了藝術生們天馬行空的商業企劃。
最終成績要等到暑假才會核算完成,登記系統。葉衿現在知道的,只有薛教授那天破天荒對他們點了點頭,又轉頭和在他旁邊做記錄的遊為說了些什麼。
助教學長當時看向講臺上的葉衿,眼神很平靜,很快又轉開。
就像現在這樣。
葉衿需要非常非常火眼金睛,才能勉強從空天寂地的風雪中,找出一絲極為縹緲的伶仃輕笑。
“自己去玩。”遊為又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