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訪者都會有登記,可這一年裡他從來沒聽過有叫這個名字的人來看過徐覓翡。
到底是誰。
陸青滿和簡初然兩人合力將徐覓翡帶出來的時候,夕陽已經收起了最後一絲光亮,黑夜像是一塊巨幕瞬間罩了下來,整個福利院暗的像是浸在一瓶墨汁裡。
陸青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到車上才試探性地問:“是你女朋友嗎?”
徐覓翡緊閉著眼睛,沒有說話。陸青滿拍了下自己的臉,導航最近的醫院,立刻開車。
到了路上,徐覓翡忽然含糊不清地說:“是我老婆……我看了一本書,進到了書裡,我沒有發瘋,但我知道,你們覺得我瘋了。”
簡初然說:“陸青滿,她不會燒傻吧……”
陸青滿擦油門加速行進,沉默不語。
“陸青滿,你小的時候讓我演屍體,埋進那個土坑裡,後來我自己出來了。那天晚上下起了雨,雨水讓沙土下陷,我的手才可以慢慢地動,你還記得嗎?半夜三點多,我把你拖進了那個沙坑。”
“後來,我們兩個都被院長懲罰,丟進了地下室,我幫你抓住了兩條蛇,你說只要能出去就認我當老大,以後我就是你親姐,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信我的。”
窗外的霓虹印在徐覓翡的臉上,投下大片的陰影,她沒有睜開眼睛,額頭已經汗涔涔的。
一輪圓月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上空,清冷的月光溫柔地拂開了徐覓翡臉上的陰翳。
“她叫蔣翎玉,我昏迷的一年裡都在她的身邊,她叫蔣翎玉,哪怕只有我一個人記得,她也是我的妻子。”徐覓翡重複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定會找到她。”
從這句話之後,直到去醫院掛上了點滴,徐覓翡都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大概已經疲憊至極。
因為情況突然,所以他們是就近找的醫院。簡初然買來了盒飯和稀飯,讓陸青滿和徐覓翡都吃一點。
徐覓翡還是閉著眼睛,燒已經退下去一些,簡初然怕她冷,又給找護士站拿了一床毛毯披在徐覓翡的身上。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蔣翎玉這個人你一點印象都沒有?”把陸青滿帶出輸液大廳的門,簡初然終於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問。
陸青滿雙手捧著臉煩躁地把頭發抓得亂七八糟:“你覺得呢?”
他沒辦法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也沒辦法不相信徐覓翡的話。
徐覓翡不是這種說裝神弄鬼話的人,她對以前的事情記得很清楚,雖然高燒但沒到糊塗的那一步。可她的舉動和話語又確實令人匪夷所思。
徐覓翡的蘇醒是個奇跡,在這一年裡,她的身體機能雖然變得孱弱,可是她的大腦竟然沒有損傷。
這本身就已經足夠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今天被徐覓翡一說,陸青滿也記起曾經醫生也說過,她這種狀況像是人不願意醒來,求生的慾望很低。
簡初然還想問什麼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只是接起聽了一兩句話,神情就立刻激動起來,抓著手機就要進去找徐覓翡,但看見在裡面掛水的人,又猶豫了。
與此同時,徐覓翡的手機也響了起來,是麥圓。
通話一連線,徐覓翡才發現自己連多問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聲音啞的過分。
“……哎,是我,不是你老婆的事,是喬小姐的訊息。”麥圓的聲音還有點氣喘籲籲地,“就剛剛——我去給我奶奶打水的時候聽見了大動靜!喬小姐她居然醒了!”
同時,徐覓翡也和進來的簡初然對上了眼神。
雖然高燒令她感到昏沉想要作嘔,可徐覓翡還是敏銳地察覺到,簡初然的眼神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無名指上。
簡初然掌心捏著的手機差點因拿不穩而掉落下來,可視線卻像是被磁鐵吸住了那樣,凝固在徐覓翡的無名指處——環形波浪狀的獨特戒圈之上,藍色寶石主鑽鑲嵌其中,在燈下熠熠生輝。
徐覓翡的手指太瘦了,這枚戒指大了一點點,這吻合了之前徐覓翡一直在護著手指的動作。
她無比確定,這枚戒指在半個小時前還沒有在徐覓翡的手上。
“哪裡來的?”簡初然盯著徐覓翡的手,靠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看錯。
陸青滿在隨後進來,沿著簡初然的視線看向徐覓翡的手,耳邊瞬間嗡嗡直響,別的都聽不見了。
“我們現在就回去。”徐覓翡那帶著戒指的手輕輕覆在自己打著點滴的手上,瞳孔死死地盯著那顆主石,深呼吸了好幾次,“去療養院,我要見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