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初然沒有說話,徐覓翡猛然揪住了陸青滿的衣領,氣喘籲籲地朝他大喊:“你們看不見嗎?!我的無名指上有個藍寶石戒指,你看不見嗎?!”
她奮力地張開自己的手指,回到自己的身體之後,原來定製的尺寸的戒指戒圈已經有些大了,她得微微曲著手指。
陸青滿驚詫不已:“……你在說什麼,翡翡,什麼戒指?”
他的視線不住地在徐覓翡的手上和臉上掃尋,眼神裡的驚訝和痛心刺痛了徐覓翡的眼睛。
她忽地往後跌坐,簡初然忙去扶她。
誰也看不見她手上的戒指,只有自己的心裡有蔣翎玉來過的痕跡。
陸青滿又驚又疑,他想起之前為徐覓翡辦理出院的時候醫生曾經囑咐過她,說最好要帶徐覓翡去做一段時間的心理諮詢。
當時他還對此嗤之以鼻,能夠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徐覓翡是最惜命最堅韌的人了,她怎麼會出問題?
現在看來,是自己太大意了。
徐覓翡不要任何人扶,強撐著站了起來,拿著自己的手機睜著全是紅血絲的眼睛,在手機上瘋狂地翻找。
一定會有辦法的,再找到一些……再找到一些書中的世界和現實的連線,一定會有辦法。
如果蔣翎玉真的出了事,那邊的世界崩塌,她自己也應該再也看不到這枚戒指了。
陸青滿和簡初然都站在一邊,就這麼看著徐覓翡在類似電子書的文件上點來點去,誰也沒出口打擾。
陸青滿的眼神裡卻明明白白地寫著——看書?看書也能把人看瘋了嗎?
簡初然微微搖頭,讓他千萬不要出聲。
而徐覓翡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她的視線鎖定了第二個文件中提到的那個冰雕。
蔣翎玉送自己的冰雕是鏟子和把手,當時她知道把手的含義,不知道為什麼蔣翎玉要給自己做了一把鏟子。
她猛地抬頭,看向了陸青滿。
陸青滿心裡一陣哆嗦,徐覓翡的眼神太可怕了,看的他恍恍惚惚中回到了當時自己被徐覓翡從房間裡拖出來埋進土裡的那一夜。
徐覓翡啞著聲音說:“我要去老福利院,現在就走。”
陸青滿:“……好,走,走,走——啊?!你要去老福利院?!”
福利院不在本市,在隔壁市裡的偏遠之地,離這裡足有六百公裡。當年他們倆分別被領養之後,福利院得到了一大筆錢,搬遷併入了市級福利院,老福利院成了舊址,逐漸荒廢。
他們長大後從不曾回去,雖然在那裡度過了幾年光陰,但無疑是灰暗的。
陸青滿是被一對外地的夫妻帶到福利院丟棄的,而徐覓翡的生父母就是本地人,將她棄養在了福利院門口。對她來說,那更是一個離開了就不會回去的地方。
如今卻說要回去,陸青滿覺得自己不該帶徐覓翡回去,而是直接帶徐覓翡去見心理醫生才是正道理。
直到陸青滿、簡初然和徐覓翡三人坐上了車,陸青滿在駕駛座上無可奈何。
簡初然怕他倆在路上有什麼問題,於是也跟上來了,說還能喝陸青滿換著開車。
徐覓翡沉默不語,坐在後座,望向窗外。
六百公裡,陸青滿和簡初然不間歇地開,用了四個多小時,在傍晚時分,他們終於風塵僕僕地來到了老福利院的門口。
一路上,陸青滿開的時候簡初然就休息一會兒,簡初然開陸青滿就睡一會兒,只有徐覓翡一刻也沒有合過眼。車駛過小路,拐入人煙罕至的老福利院門口時,徐覓翡開啟車門下來。
她踩過了厚厚的落葉,往裡面走去。
秋日的夕陽像一塊懸在天邊的溫熱琥珀,涼風吹動的方向和徐覓翡走動的步伐同向,像是在指引她往裡走。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瘦削的挨過一層層破舊的臺階。
當推開後院的門時,她的步伐慢了下來,秋風帶來了涼意。
陸青滿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看向樹下那個已經歪斜,搖搖欲墜的鞦韆。
那個鞦韆是他們以前最喜歡的玩具,但他這個小霸王總是霸佔——在徐覓翡來之前是這樣的。
鞦韆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很大的沙土地,孩子們都喜歡在這兒玩。自打自己犯渾把徐覓翡埋進這裡,然後又被徐覓翡反埋了之後,陸青滿看這地方就發怵。
現在他都已經長大了,居然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