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哪裡?蔣翎玉發現自己想喊都喊不出來,她只能跟上了前面那對父女。也不知道多久,男人在一個小麻將館前面停下,又很粗暴地把女孩拽了下來,像拖個物件一樣拉進了烏煙瘴氣的麻將館。
蔣翎玉聞不到裡面的氣味,光是看那亂糟糟的場景就想咳嗽。
男人把女孩往前面一推,力氣太大了,女孩直接擦著地跪到了一個燙著大波浪的女人面前,那女人正在打牌,不耐煩地抬眸看了一眼,嘖了聲。
女人也有一雙桃花眼,但是上面堆滿了眼影亮片,看不出原本的漂亮來了。
“沒空。”
“管管這□□崽子!今天在學校都和人打架了知道嗎?!和你一個爛德行!”
“滾你媽的,打架關我屁事你的孬種你自己管。”
“你怎麼不直接去死啊?誰知道是哪來的野種。”
男人一腳踢在女人的凳子上,兩人頓時推搡起來了,誰也沒去管跌坐在一旁的孩子。他們現場打了起來,又打翻了麻將桌,茶水。其他人也罵罵咧咧地來拉人,混亂中,蔣翎玉看到女孩沉默地在地上爬了起來,髒兮兮的往外走去。
但沒走兩步,不知道從哪來的手,直接擰住了小女孩的頭發。
蔣翎玉急得想伸手一託,畫面就全消失了。
夏天消失了,變成了冬夜,還在下濕淋淋的雨,空氣裡充斥著一股異常的味道,像是什麼東西正在燃燒,有點微微的嗆人。
蔣翎玉在雪地裡狂奔,她發現自己並沒有留下任何的腳印,她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中。
她終於又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在一個破舊昏暗的廢棄加油站旁邊,是那個女人和還在幼時的徐覓翡,兩人沉默,中間是一個提手爐,裡面是正在燃燒的煤球,她們應該是在取暖。
只是這地方太荒郊野嶺了,怎麼會大晚上的到這種地方來?蔣翎玉本能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聽不見什麼聲音,只是那女人忽然就起身往外走去。女人穿著那種人造皮草和長靴,女孩卻穿的單薄,現在的溫度應該有零下了,她還只是穿著一件薄棉的睡衣,露在外面的面板都已經凍紅。
蔣翎玉試著去撈了一把,她的手輕飄飄地拂過了單薄的身體,而女孩一無所知。
忽然,女人往外走去,冷冷地拋下一句:“你等你爸來接吧。”
小女孩凍僵的脖子一抬,眼底是不符合這年紀小孩的陰沉,她眨了兩下眼睛,忽然站起身上前拉住女人的衣角,嘴唇顫抖兩下,喊了聲媽媽。
沒想到這聲媽媽刺痛了女人似的,女人將她往後一推,可此時的小孩居然力氣這麼大,也就是趔趄一下,愣是沒鬆手,反而把女人的劣質皮草拽掉了一點,輕飄飄的毛絮落下,被煤球的溫度燒成了灰燼,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你找死啊!”女人翻過身來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孩子踹到了一邊的雪地上,又罵了兩三句聽不明白的方言髒話,她氣得一腳踹翻了煤球爐。但在她轉身又要走的時候,女孩的牙齒不住打著顫,但還是撲過去抱住了女人的腳踝。
她仰著頭,身上落了很多髒,下半身的薄褲子已經被融化的雪水打濕。
女人徹底不耐煩了,對著女孩的肩膀就重重一踹。變故就在此刻發生了,煤球通紅的碎渣本就落了一地,女孩就這麼對著壓了上去。
空氣裡傳來了異常的焦味,碎渣迅速地燒過了薄棉衣,燙到了瘦弱的身體上。
蔣翎玉從小也看過許多虐待孩子的大人,包括蔣晚香也是其中一個,她以為自己麻木了。可是看著此時的徐覓翡,她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能做的時候,她真是想抽自己一巴掌。
瞬間,她想到了當時為徐覓翡做身體掃描檢查的時候,那些身上的疤痕。其中有一塊最大的舊痕,就位於偏向腋下的位置。
和此時她摔下去在煤球的位置如出一轍。
蔣翎玉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冰涼無比。
可女人只是說了句“死拖油瓶”就消失在夜色裡,直到她走後,女孩軟軟地癱倒了下去,但身體卻抽搐了起來。蔣翎玉才看清楚,徐覓翡在哭,她的哭聲很奇怪,像是某種動物在嗚咽。
一邊哭,一邊忍,忍到身體出現了應激反應,那一塊的燙傷足有小孩巴掌大,觸目驚心,血肉模糊。還有皮肉燒開的刺鼻味。
蔣翎玉發起抖來,她為什麼會看到這些?這些是什麼?她不想再做這樣的噩夢了——你快起來,要走回去要求救!她想這樣說,可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伸出手,想去把那些煤球撥開,她想拿起這些全部倒在女人的身上。這次她感受到了,指尖碰到紅色的煤球時一陣鑽心的灼痛,所有的場景都消失了。
這次她站的特別遠,她看見了很遠處的徐覓翡,仍舊是很小的樣子,但是比那會兒長大了些,一個人蹲在單槓邊,身後有一群大孩子笑嘻嘻地朝她的身上潑沙子和泥巴。
“快埋了她!埋了她!今天這啞巴演屍體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