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只是一個丫頭,你兒子我以後的前程可還遠著呢。”山三郎從一開始的心虛到現在越說越篤定自己的決定沒錯,“以後兒子定給您掙個誥命回來,讓您也做官家老太太。”
杜氏沒應承這話,但面色確實舒緩了下來,損人利己的事對他們母子二人自然是千好萬好。
山三郎回來的第三日便是除夕。
今年天旱了些,地裡收成不好,於青山村而言是個薄年,但那隻大野豬好歹給家家戶戶添了口肉菜,不至於太過慘淡。
小孩兒不懂這些,只知道逢年過節總能吃上好吃的,就是自家沒有,也能聞聞旁人家的香味兒解解饞。
一大早,山家院裡就擺了張桌子,中間放紅紙,右邊放筆墨,左邊放了個籮筐。
山三郎穿著乾淨的長衫,為了風度連厚衣裳都沒披一件,正襟危坐著,側邊還站了個同樣一身新衣的山春花,備著給他磨墨頭上還戴了平日捨不得戴的一朵粉色珠花。
被自家爹從被窩裡挖出來的山桃還有些沒睡醒,揉了揉眼睛看著門外景象,半晌無語,“三叔他不冷嗎?”
“人家玩兒紅袖添香呢。”山二郎幫山桃紮好辮子,不比杜盈秋扎得好,有些歪了,但配上兩根紅色絨布墜著小鈴鐺的頭繩,顯得格外喜慶。
衣裳山桃自己穿戴好,茜色的細麻襖子,裡面填滿了暖和的木棉,鼓鼓囊囊的襖子包裹著瘦弱的小人兒,看著也似乎圓潤了一些,像個福娃娃。
就連狼崽子也沒落下,被山桃逮著在脖子上繫了一個紅繩,跟著二房天天吃骨頭的狼崽子已經學會了什麼叫識時務,一下都沒掙扎。
早食山二郎親自下廚做了稠稠的米粥,又煮了兩個雞蛋,再配上金氏“不小心”落在廚房裡用小碟盛好的醃菜,父女倆美美地吃了一頓。
伙房的香味兒飄到院子裡,本就覺得冷的山三郎更是難耐,眼神不住往伙房瞟,“不說二房單獨開火嗎?咋味兒比我們吃得還香。”
二房父女倆吃飽喝足後,也開始了準備工作,和山三郎一樣,在靠近二房屋門口擺上小桌子和紅紙,揣著手等人來。
沒等山三郎和山春花看明白,兩隊人等的客人已經上門了。
先來的是孫叔,一進院子看也沒看山三郎,直奔著山二郎這頭來,朗聲笑道:“過年好,有勞了。”
說完孫叔便塞了一個小紅封給了山桃,然後山桃說了句吉祥話,山二郎便鋪開紙筆利索地寫下了一副寓意美滿的對聯。
過新春貼對聯是古來傳統,這也是每年山三郎並山春花最期待的一日,因為青山村只有山三郎一個讀書人。
一副對聯收五文錢,用得是劣等紙墨,每年都能撈上一筆過年錢,比起前,最重要的是長臉。
然而今年的形勢顯然發生了轉變。
從孫叔開始一個接一個上門求對聯的鄉親,不約而同地走向了二房門口,有長輩來的會給山桃個一兩文的壓歲錢,也有捏著把菜或者一個雞蛋來的,空著手的也不少。
二房照單全收,不圖那幾個銅板,只圖個喜慶吉祥。
山三郎不痛快了,誒,他們二房就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