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朝夕與共的七年,終於不再只有他一人記得。不論如何,那是他們共同的曾經。裴行川心緒翻湧,目光描摹過他的臉龐,“…幸好。”
“以後,你還會因為那些事那些人難過嗎?”萬山朗問。
“或許?”
裴行川就知道他會問,萬山朗總是比他還要緊張這些事。
“以前上課時,教授講到林海音的《城南舊事》,提到童年這個話題。他跟我們講:‘無論你們童年過得好還是不好,不論過去是甜美幸福還是刻骨銘心地痛苦,都向前走,向前看。’課上時我覺得他說得真好,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關鍵我還坐在第一排,給老頭兒嚇得說話語速快了三倍哈哈哈。”
膝蓋和脖子有些酸,裴行川拍拍萬山朗的肩膀讓他松開自己,萬山朗不松,裴行川推他,結果抱更緊了。兩人無聲撕扯折騰一通,還是出不來,裴行川艱難地喘了口氣隨他去了,繼續說:“有些事,真的沒辦法釋懷和放下,只能努力地往前走,大步不停地往前。雖然還是有些意難平——”
裴行川看向萬山朗,笑道:“但是會平的。你看那時候多嚴重,還不是間歇性的精神病人,是全日制的。”
萬:“?”
裴:“現在不就畢業了嘛。”
話音落下,四下也一片寂靜。本以為能聽見他接茬,結果說著說著就看見萬山朗淚如雨下,裴行川怔了半秒,聽見萬山朗心情絕望地說:“……這麼沉重的事情,就不要開玩笑了。”
裴:“……講個冷笑話緩和一下氣氛……你別哭啊!”
萬山朗將臉埋在他懷裡,淚水決堤,還有劇烈起伏的呼吸,都昭示著他此刻崩潰的心情,最終還是忍不住痛斥,“爛透了好嗎!!”
裴行川張了張嘴,不知怎麼安慰是好。半晌,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對不起……不要擔心了。”
他的手被男人緊緊反握住,湊在唇邊親吻,滾燙的眼淚一顆顆順著臉頰落在手背上。
萬山朗的眼睛仰著,燈光映在眼底,淚水含滿眼眶。
失憶時,他害怕的事,早就已經發生了。恢複記憶後,他害怕的事,又再次發生過了。
這是裴行川第二次看見他哭,萬山朗攥著他的手越收越緊,“那天晚上去樓頂,真是抽煙?”
裴行川本想哈哈過去,但是面對萬山朗慘白的臉色,說不出那話。就含糊地說:“我不知道。因為有的時候,真不想再耗下去了。挺沒意思的,我像倀鬼一樣纏了你這麼多年……”“如果我沒有恰好找上去,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洶湧的淚水算是叫裴行川徹底慌了,忙哄道:“好了好了,真的沒事,我以後也不會再做傻事了。”
“你立字據!”
“立!一會兒就立!”裴行川“噗哧”笑出聲,緊接著食指關節鈍痛,被人咬了一口。
萬山朗的臉,果然說變就變,幹脆改名叫萬山陰算了!不過看著那雙通紅的眼睛盯著自己,帶著懊悔難過,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恨意,裴行川心中像是裂開了條縫隙。
窗外的雨還在下,霧氣氤氤氳氳彌漫了一整條街,看不見來路,看不清過往。但他們都知道,明天雨會停,天也會晴。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他捧著萬山朗的臉俯身親了一下。
“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