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開心?”
“……我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萬山朗長臂一伸,撈著他的腰,將他拉下趴在自己身上,咫尺距離溫熱的氣息交錯,玫瑰薄荷的香氣充斥著彼此鼻腔,萬山朗又問了一遍,“你喜歡我嗎?”
“……”
萬山朗拍了下他的屁股,嘖道:“說話啊。”
“你都不喜歡我。”半晌,裴行川才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倒叫萬山朗一愣,這話語裡還帶著點若有若無的委屈。
萬山朗一怔,“我沒——”“你們討厭我。”
“我問你…哎不是……算了。”萬山朗自暴自棄道:“這給你開發了什麼新思路。又從哪裡來的結論……還有這個‘們’從何說起?你今天去喝酒是怎麼了。”
“廖潯。”
“誰??”萬山朗一愣,沒想到真有這麼個人?!快速在腦海中篩了一圈,不記得裴行川什麼時候身邊有叫廖潯的,他推裴行川,忍著怒氣,“把話說清楚,你喊誰?”
裴行川抱著萬山朗的脖子,不讓他把自己甩開。
“別推我可以嗎。”
“……”萬山朗動作僵住了,有冰涼的東西落在他頸側,慢慢往下滑落。無意趁機窺探別人傷處,他輕輕拍著裴行川的脊背。在這方靜謐的空間裡,相貼的胸膛感覺到對方呼吸起伏,並沒有逐漸平緩。
“我媽說,像我這樣的人,活該親戚朋友都不待見。”
“我總覺得,我的爸爸媽媽不愛我。為什麼每次做什麼決定都會放棄我呢。”
“你說,真的會有父母不愛孩子嗎。我不想被放棄,如果當年,能在你們身邊長大,你們是不是就會愛我了?”
“……過去的事就別糾結了。”萬山朗低聲哄道:“沒意義。”
“我不想叫行川……我也想叫行樂。”
記憶中,裴行川總是張牙舞爪,別扭得要命。也算看穿某人紙老虎皮毛下,外強中幹的心。抱著不省人事還在哭父母不愛他的裴行川,心裡難受得跟被捅了刀子一樣,“習習,你是你自己。你是你自己就好。”
流速加快的時間裡,一切都模糊了起來,唯有眼前那道身影是鮮活的。
萬山朗時而記起自己是怎麼昏過去的,時而又融入記憶,重走了那段時光。裴行川出事前,他在外地出差,正在跟團隊慶祝《深淵》終於拿到了版號。回去的前一天突發奇想改簽,早了一天回去。
下飛機就突然心慌得喘不過氣,打裴行川電話打不通,給阿姨打去,阿姨說裴行川前兩天回父母家了,回來後就給自己放了假。
洗胃從醫院回來後,萬山朗在裴行川眼裡看不到求生欲了,還讓他走。萬山朗守了裴行川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有天他說想吃糖炒栗子,等跑了兩條街買回來,看到暈倒在浴缸邊,鮮血染紅一池水的人。萬山朗都嚇瘋了,從此全屋都被他裝了監控。
再往後,裴行川漸漸也開朗了很多,不再跟之前一樣一身尖刺。彼時萬山朗已經淡出娛樂圈,專心投入跟發小開創的公司。直到裴行川遭遇網暴,他才再次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裴行川說萬山朗不能再茍著不動了,對著星日同輝文娛公司和他們老闆的照片指天罵地一通,替他談了幾個本子讓他挑,萬山朗饒有興致地翻了翻,拿了桌上裴行川正在看的《重開》,“我要這個。”
記憶破碎又重新拼湊成完整的人生,從多年前翻過牆頭遠遠望見的那個瘦小身影,到如今並肩的愛人,萬山朗紮著針的那隻手很輕微地動了動,一聲低泣傳入耳中——“我真的很想爸爸媽媽。”
萬山朗突然睜開了眼,眩暈感還未退散,眼前天旋地轉了好一會兒才能看清東西,床邊孫木芳和蔣妙青兩位正聊得火熱,眼看就要感情好到原地義結金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們吵醒的,萬山朗胳膊撐著床鋪想起來,眼神在病房裡尋找了一圈,窗外黑雲卷積,那種心口悶脹的感覺猶在。
“朗朗!”蔣妙青餘光看到醒過來的萬山朗,驚喜地起身扶他,忙道:“快去叫醫生……”“裴行川呢?”
“他有事不得不走了。”孫木芳接道。打趣他的俏皮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只見萬山朗臉色又白了幾分,“幾天前?”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