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們面前,一個瘦骨嶙峋、衣衫寬大的女人沒有骨頭般跪坐在地上,她垂著頭,叫人看不清她的模樣。
倒是一股子風塵豔香從衣袖領口隨風飄散,倏而漫遍了公堂。
“阿嚏!”
有人輕聲打了個噴嚏,堂上段芳和等人卻似沒有聽聞,面色不改。
“啪!”
一陣驚堂木響,段芳和挺直了腰背,照著林思先前教她的,怒顏喝道: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
沒有回答。
堂下的女人甚至沒有一絲動作。
林思毫不意外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掠過她沾著火灰的發端,沒有片刻停留,又收了回去,望向堂上正坐的段芳和。
感受到她的目光,段芳和清了清嗓子,“大年當頭,沒人有心情陪你在這兒消磨。若你不肯開口坦白一字,本官只能依法處置了。來人!”
“在!”
為首的四名衙役舉著殺威棒上前。
“打!打到她開口為止!若是失手打死,我們也正好給天下一個交代!”
她的話裡透著囂張的官威,任是知道她在裝的幾名衙役,都忍不住被壓著低下了頭。
“哈哈哈哈……”
尖銳刺耳的笑聲忽的從堂下升騰而起,劃破天際。
聲如砂礫,刮磨著人的耳朵。
果然是那夜在花柳巷所遇的散妓。
這樣獨特的嗓音,放眼整個平朝,恐怕都找不出來第二個。
林思心中有了分明,臉上更添喜色——“黑寡婦”到手,她的自由之日不遠了!
“你笑什麼!”
段芳和攏了攏身上的羊絨披風,按捺著心中不適高聲問道。
“我笑……”
女人笑過了頭,沒了力氣,不得不以單手撐在地面上維持上半身的挺直,低著的頭卻緩緩抬起,露出一張美豔又怪異的臉來。
一行清淚從女人臉上滑落,帶下她眉眼上的脂粉水彩,洗出一行溝壑清晰的面板。
林思凝神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眉心漸漸皺起。
女人凹凸不平的臉暴露在陽光下,走向奇異的肌肉因為大笑的動作而扭曲變形,大小形狀不一的凸起彷彿活了過來,怪異地咧著猙獰的嘴,在面板之下厲聲笑著蠕動,給人一種僵硬又靈活的詭異感,看得人心裡發毛。
她再開口時,砂礫般的嗓音裡摻進了撕裂的憤怒:“我笑天下!笑官官相護!笑狐假虎威!”
“是我愚笨,中了你們的計,要判要殺,隨你們的便。”
段芳和眉目一凜,抬手阻止了衙役上前的動作,定睛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