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想像,連工頭家裡都開始斷糧,普通鹽丁家裡的現狀,可想而知。
既然工頭都起了頭,場地裡立時熱鬧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地叫嚷了起來:
“是啊,人都快要餓死了,還怎麼下田幹活?”
“男人們還能挺一下,這家裡老婆娃兒老人們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餓死吧,總管老爺行行好,請先發一點救濟糧食吧,不行的話,就從工錢里扣!”
“……”
看著一張張餓得菜綠色的臉,紛紛湊了上來,就像是一群青面獠牙的餓鬼,曹東慶有些畏懼地後退,卻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團汙泥裡。
“卟嗤…”一聲,腳下簇新的官靴子,立時便不成了樣子,汙水飈起不但漏進靴子裡,還飈到曹東慶的臉上。
曹總管頓時大怒,揚手一鞭便不分青紅皂白地抽了下去,還大聲吼罵道:
“混帳東西,想造反嗎?知不知道這鹽場規矩?本月底要是再交不出足額的食鹽,你們就不是餓了,而是永遠吃不上飯,不是下獄就是掉腦袋!”
這一鞭子惡狠狠地抽下去,不偏不倚正落在工頭馬德三身上,頓時秋衣撕裂,身上爆出一條血痕,馬德三疼得身子一陣抽搐,身後的婆娘娃兒也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憑什麼打人,不準隨便打人!”
人群之中有人嚎了一嗓子,頓時群起呼應,一陣陣的吼聲,雜夾著女人娃兒的哭叫聲,現場頓時亂成一團。
“憑什麼打人?瑪的,老人教訓人還需要講理由嗎?”平時蠻橫無理的曹東慶,此時被激怒了。
只見他冷笑著對準面前的工頭馬德三,掄開手臂,鞭子帶著呼呼的風聲落下,男人身上立時佈滿血痕。
馬德三隻能緊握著拳頭,咬著牙關,倔強地挺立著一動不動。
“不許再打我爹!”馬德三身後的少年,忽地大叫起來,只見他低頭從身後竄出,一頭便撞在曹東慶的小腹上。
“啪嗒…”一聲,沒有絲毫防備的曹東慶,被憤怒少年的一個全力衝頂,蹭蹭蹭直接撞出一個屁股墩,仰天跌倒在道地上的汙水中。
簇新的官袍子濺滿了汙泥,斗笠八帽兒的官帽也撞在汙水中,他本能的雙手往後一撐,卻是抓了兩把糞便,奇臭無比。
“哈哈哈…”
看到平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爺,今天突然變成這副狼狽樣子,有人鬨然大笑,緊接著眾人也大笑了起來。
曹東慶氣得臉色發綠,尊嚴盡失的他,惱羞成怒地尖叫道:“瑪的,你們竟敢襲擊朝廷命官,反了!”
話音未落,他一把奪過來扶他的一兵丁手中的長槍,想也沒想,便向面前這個衣衫襤褸,且滿臉怒火的少年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