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人出示的實際是新軍軍人證件,只是那洋人警察裝腔作勢,其實他並不認識中文,否則,宋小牛和顧祝年倆人的身份,還真有些麻煩。
瑪的,逛一逛租界,還在自己的國土上,居然還有這麼麻煩,需要用洋警察來盤查。
這算是對外開放的租界嗎?
顧祝年心裡面直犯嘀咕。
還在被檢查的那些國人,看了看揹著槍、手持警棍的洋人警察,終究沒人敢質疑,老老實實的趴在牆上。
即使顧祝年已經走了很遠,也還是忘不了國人趴在牆上的那一幕,總是忍不住回頭去看,氣哼哼不由得攥緊手掌。
倆人被剛才一幕,弄得有些掃興。
他們漫不經心地在租界裡瞎逛一陣,純粹是走馬觀花,也不準備買點什麼洋玩意兒回家,覺得無趣準備繞個圈,返回客棧去睡個覺。
晚上在搖戈氣悶的船艙裡,不一定睡得著。
前方似乎是一所新開的學堂,是由洋人開的教會性質學堂,這裡除了當地達官貴人,富商的子女外,大部分是長著黃頭髮的洋人小孩。
他們穿著高貴服飾,正辭別高鼻子洋人老師,從學堂裡出來往外走。
學堂大門外候著許多黃面板、後腦勺留著辮子的僕人。
接到洋人小孩之後,僕人便踏上路面停靠排隊的人力車,車伕撥弄著鈴鐺,發出“叮噹…”的聲響,逐漸啟動。
順著馬路繼續向前行走,直到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不算寬的河流,宋小牛他們才止住了腳步。
這條河大概就是蕪湖的內城河了。
站在內城河邊,回首來時走過的路,倆人心情沉重的越發像是走過了二個世界,或者說剛從天堂到了地獄。
臨靠近河流的幾十米間隔,像是一把刀子,把租界外的混亂,破舊,骯髒,徹底切割開來。
裡面的人不出來,外面的人則根本進不去。
租界外河道這頭是一條長長的低矮棚戶區,向左一眼看不到頭,向右一眼也看不到頭,與對面的西洋建築形成鮮明的對比。
零碎的破瓦片,木欄杆一樣的房門,甚至連一扇像樣的窗戶都異常難得,黑洞洞的屋子沒有一絲光亮。
順著河堤往前走,下過雪溶化之後的泥地上,慢慢的鞋子上沾滿的雪泥,用力的甩了幾下,才把爛泥丟到河裡。
兄弟倆都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老家。
就是這一舉動,倒是惹來了附近小乞丐們的起鬨聲,他們大概是很少見過,要把腳上的泥土甩到河裡的人吧。
倆人躡手躡腳的往前走,小心的避開每個坑,避開那塊泥濘,緩慢前行。
難道說從這裡走不回去,有些迷路了?
一群乞丐般的孩子就跟在身後,無所顧忌的踩著爛泥,踩著水坑,一路跟隨,漸漸地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水。
宋小牛突然的往後一回頭,佯裝兇狠的看向孩子們,想把他們嚇跑。
小乞丐們倒是立馬停止了腳步,見著宋小牛猙獰的面孔,膽小的已經開始往後跑了,可還有一些仍舊站在泥水裡,低著頭手足無措。
看著這些小乞丐,宋小牛彷彿想起十幾年前的自己,他無奈的搖搖頭,立馬換成一副和善的面孔,笑問道:
“你們跟著我幹嘛呀?”
小乞丐們互相看了看,低著頭默默無語,雙手也不安分的抓著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