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管理的弊端,就是工程費用層層盤剝,到真正的民工手上,所剩無幾。
這些都交給縣丞和縣尉他們管轄,他們現在是指揮部成員,負責民工協調的部門。
這個時候,沿路的景象,就完全的不一樣了。
從煤山鎮去往長興縣的道途之上,人流加上運煤馬車如同螞蟻一般,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騎著戰馬,帶刀挎槍的保安,衣衫襤褸,肩扛手擔的民工,充塞於道路之上,如百川匯海般,向這塊建設工地湧了過去。
等到一行隊伍接近長興縣那片野山嶺時,陳天華的臉色都不由自主的凝重了起來。
民工,到處都是民工,亂哄哄的毫無組織紀律性,而且手上沒有像樣的工具。
“我們購置的大批洋鎬呢?”陳天華問身邊的許雲媛。
“聽裝置處的人說,都已經發放到各工地點上了。”
因為天氣炎熱,路邊上,已經可以看到不少中暑倒下的民工。
有些可能已經奄奄一息,很快就會被人掩埋,但這樣的景象,還是超出了陳天華的想象。
沒經歷過如此大場面的人,是很難想象出其中的一些細節。
亂世浮屠的畫面,好像一下子便擺在了他的眼前。
餓殍遍野,赤地千里的說法,好像是有點誇張,但在這樣一個時節,大起民役若是沒有後勤保障的話,有著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看著一隊隊的民工,在官吏衙役和工頭們的驅趕之下,麻木的埋頭苦幹,隊伍中屢屢有人搖搖欲墜。
陳天華頭一次感到,這樣的幹法,工程質量和進度如何能得到保障。
一片片的民工宿營地,開始出現在視線之內,各色的旗幟,在營房上空飄蕩。
即便是衙門裡的衙役他們,也認不清楚,這些旗幟到底來自哪裡,屬於哪個人管?
陳天華更是霧裡看花,大腦裡一片空白。
還沒走進營地去,就聞得一股股屎尿臭,薰得伊恩、許雲媛等人眉頭緊鎖捂住鼻子,不肯前行。
陳天華想了一想也止步了,他得照顧到大家的情緒。
巡視一個整天,個個累得皮焉嘴歪,回到指揮部大院裡,就像散了架似的。
但最累,陳天華決定明天上午開會,需要強調事宜。
……
翌日上午,指揮部大會議室。
會議開了近一個多小時,多方都是相互指責,吵鬧一片。
那些洋人專家們一邊聽翻譯又一邊哇哇發脾氣,什麼現場混亂,工程質量不達標云云。
而下面的人,主要是民工管理協調,分塊承包責任制的落實等爭吵不休,相互指責。
陳天華頭皮發麻,他是第一次經歷如此大的工程協調,為此,他只好抬出自己的官職來彈壓。
剛剛拿到朝廷聖旨,長牛鐵路指揮部歸屬清政府的工部,按礦路局的司級衙門設定。
指揮長陳天華按正四品銜頂戴花翎。
這就是官督民辦的真正意義,由盛宣懷給他請的。
薑還是老的辣,他早就估計到陳天華若是沒有一官半職,想要去現場發號施令,斷然行不通。
“大家聽著,本指揮長不管你們有天大的委屈和困難,工期絕對不能耽誤,而且工程必須保質保量,否則追究所有衙門官吏和工頭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