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憶中醒過神來,望著徑直望著他的清透眼眸。
他終於忍不住垂頭,額間倚靠在她肩頭,嗡聲道:“你也跟它一樣,要離開我了嗎?”
沙啞嗡鳴的聲音,似祈求又似委屈。
越嬌垂眸看著他單薄孤獨的脊背,抬手環在他肩頭,緩緩輕拍。
“在時間的車輪下,我與它便像那不自量力以臂膀抵擋的螳螂,皆是無功徒勞。”
公子灈抬頭看著他,臉龐被越嬌指尖覆上。
“我本想帶著這個秘密進棺材,無奈,我終究還是算錯了。”
“真可笑啊,期望你強大冷血,並這般教導你至今,可當你真與記憶中的模樣背離,以強大得令人甘於俯首陳臣的模樣出現在我面前,我卻開始懷念起少時的你了,正直良善,內斂單純,多麼美好的少年啊。”
指尖一點一點在他冷白得微涼的面龐上撫過。
“小東西,恨我嗎?”
指尖停留在他冷峭的眉眼。
在她眼眸漸漸沉澱情緒而開始回覆以往的幽深時,指尖滑下。
卻又在即將離開他下頜時,被他一把攥住。
“你從來不相信身邊的人,跟隨你二十餘年的齊嶽,為你賣命真心將你看做家人的杭陽鄔二,甚至是你一手養大的我,你都全然不相信!”
手攥得越發緊,不知是因憤怒,還是害怕她離開的恐懼。
緊緊盯著她的雙眼,眼尾有悲慼的紅暈。
“你孤僻!獨裁!多疑!對方便是在你眼前剖出了自己的心,你也可以視而不見,啟用自己心裡那杆隨你心情變動的秤!”
越嬌愣了下,嘴角蔓開一抹苦澀的笑意,“果然,你恨我。”
公子灈也頓了下,垂眸笑著搖了搖頭,“不,我恨的是我自己。”
“從前我總也免不了幻想,幻想回到十歲那年的火場相遇,我一定要忍住不發出聲音,不遇上你,不活下來,後面所有因我慘死的人便不會有。”
越嬌抿唇不語。
公子灈卻毫不在乎,自嘲一笑又道:“當杭先生被我所殺時、當我身邊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因我遭遇不幸時、當我無論處於何種絕境心底都舍不去對你的奢望時,我才明白——
我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場災禍,一場無人能躲過的災禍。”
越嬌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的身體狀況與將他趕出總教的想法,在此前三年間,他早就有了切實的猜測。
也是因此,他當初才會快速斬斷她的資訊來源。
其中有報復,也有反方向讓她安心的意義。
也許,便如他接下來說的話一樣,“我本就是個天生的,不幸卻一點也不值得可憐的惡人,因為——只要能得到你,一切結果我皆甘之若飴欣然接受。”
他這一番言語可以知曉,他並不是那種認為自己所做才是正義的反派。
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