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錯人了。”
我壓了壓帽簷,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臨走時還聽見他充滿疑慮的聲音——‘怎麼就這麼像呢……’
我暗自覺得好笑,關於我混的沒臉見人在街上瞎晃悠被高三班主任遇到這件事情。
只要我不承認,就沒人知道是我——現在這幅落魄的鳥樣,我不知道自己還有顏面去見誰。
那就祝班主任他萬事順遂心想事成吧。
……
不知不覺既然走到了墓園。
思索片刻後,我走了進去,門衛大哥問我怎麼沒和之前的人一起了,我沒回答。
進了墓園找到了宋竹蘭,我蹲坐在了她的墓碑旁邊。
宋竹蘭不跟我講話,於是我就自己喋喋不休的主動跟她說。
我和她講了很多開心的趣事兒,我還告訴她,我如今在精神病院混日子,那裡的每一個人包括每一切都是我講述故事中的主角。
宋竹蘭要是能聽到的話,一定會暴跳如雷拿著七匹狼追著我打,大聲斥責我幹什麼都不行,就只會糟踐自己。
她生前的時候我覺得我沒那麼喜歡她,總是兇巴巴,罵我不說,還愛抽我。
每次對我好我覺得是理所應當,因為她是我的外婆,每次給我拿錢我也覺得理所應當,因為我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我以為她有了我就不會再孤單,就不是別人口中的孤寡老人了……
她走那天我沒有哭,只是覺得生活中驟然少了什麼,我沒向身邊的任何人提起過那個背部佝僂的老太太,葬禮上除了我就是我。
我記得那天我穿著很壓抑的黑色衣服。
那天我聽風說了很多話,我沒哭。
之後的日子就是每天回家都會買上一盒草莓,坐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房子,然後做飯、洗衣服、看電視……出去做兼職,凌晨再回到家…睡覺早起上學…
日子仍舊的枯燥無味,甚至有些碌碌無為。
我的生活好像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我的生命依舊鮮活。
我開始懷疑從始至終我都只是習慣了有宋竹蘭的生活,只是有些依賴她罷了。
直到那天凌晨,我打完工回到黑漆漆的房子,開燈冷風從沒關的窗戶灌了進來。
浴室的水龍頭炸裂了,水灑了一地。
我依舊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用塑膠袋裹好水龍頭,清理了滿屋的水漬,將被水的東西一一攤開晾著。
屋子亂糟糟的,一點比不上宋竹蘭在時收拾的那樣整潔。
我開啟冰箱,看到了保鮮室的門,看見了那幾盒早已腐爛的草莓,檢查了一遍,沒一顆好的。
我猛然想起,我其實根本不愛吃草莓,宋竹蘭喜歡,她最喜歡的水果就是草莓。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好累,撐在開啟的冰箱上哭成了傻/逼。
我記得那是我媽死後,我第一次哭成那孫子樣兒。
所以,其實我很想念宋竹蘭,現在這一刻真的特別的想。
所以,從始至終孤獨的都不是宋竹蘭,是我,我以為是我陪著她,恰恰相反,一直以來都是她在支撐著我。
我以為我適應了身後沒人的日子,可宋竹蘭給了我甜頭後就撒手走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把自己糟踐進精神病院,然後每天都在安慰自己有所期待心懷希望。
可最後還不是痴人說夢,像我這種貨色,談什麼未來。
連安於現狀都做不到,我還妄想有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