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既是禍亂朝綱之臣,那她便也隨這汙名而去。善惡黑白,她已通通拋卻,再不思他念。
她如此瘋狂,是該陷入淤泥的。
“他都不在乎我聲名狼藉,我還介懷他萬惡不赦做什麼……”緩聲俯首低言,溫玉儀驀然輕笑,忽感孰是孰非已無關緊要,低微再作哀求。
“看在相識已久的份上,樓大人可否……可否不下死手……”
作勢不停地下拜,她決然相道,柔語蕩於府院上空:“民女溫玉儀,懇請樓大人手下留情,懇請大人讓民女陪其左右,伴他斷命而終!”
樓栩訝然一僵,大惑未解她為何變得這般執迷不悟,竟能為一奸佞權臣做到這一步……
心上疑惑似迷霧彌散而開,有個無法認定的想法徘徊於心緒裡,他霎那間又愣了神,遲疑再問:“你與他早已了無幹系,如此幫一亂臣賊子,是為哪般?”
許是瞧不慣跟前嬌色卑躬屈膝地苦苦憐求,楚扶晏頗感不耐,走前輕扯她的衣角,凜聲命令道。
“你讓開,此處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既然被問了,她就將此戲演全,演得情深意重,才有渺茫之機救下這位故人。
“阿晏,本以為再過好久才會再遇,未想短短幾日又見了。”
她燦笑著回眸,眼望滿身沾血的孤影,彷彿楚大人最初之時便是從深淵而來,如今是要帶上她回至深淵去。
聽這抹嬌婉歡欣地喚著,樓栩再次一愣,懸於半空的手緩慢握緊了拳,竟忘了再下一道令。
身側的禁衛面面相覷,不知是進是退。
凝滯片晌,樓栩低聲確認著:“溫姑娘喚他……”
聞語回望向肅立的幾人,她莞爾彎眉,眉眼盈盈若春水而清,聞聲回道:“他是我夫君,我本應和他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
“溫姑娘不是已經與他……”樓栩茫然不解,脫口便問。
那城中流傳的穢聞他已聽得了上千遍,他一概不信,只將那楚大人休妻一事烙於心。
分明和這位大人已無瓜葛,她為何犯險而來,偏護著曾因婚旨才被迫相結連理的舊夫,連性命都不顧了。
她究竟有何目的,又或是她……
“相思難解,此情難忘……”
悠然相告著周遭圍觀之人,溫玉儀仍舊徐緩而道,欲將此戲淋漓盡致:“此次回京,若有幸相見,我便想再和他成親一回。”
話語不期而落,如一片新葉輕淺地落至湖潭。
樓栩面色僵硬,眸光顫動得緊,似是有什麼從心底抽離,到此永久失去了。
錦袍沾染血漬的清絕身姿也隨之僵愣,容色蒼白如雪,卻因此言硬生生地掠過詫異與怡然。
下一刻,一串獰詐笑聲響徹至王府各處,由遠及近蕩漾而來。
眾侍衛望清來人慌忙俯首讓道,連一側皇城使與溫宰相亦躬身行禮。
獰笑轉為幾縷戲謔,李杸傲睨而瞧。
看庭園中央的二人走投無路的模樣,嗤笑更甚,李杸笑得更是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