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都知,溫大人如今已成陛下親信,此人若來探望攝政王,雖未執有聖旨,也無人敢阻攔。
溫煊悠步來到王府庭院,見著皇城使樓栩正於一旁冷眼而觀,劍眉緊鎖,眸光直落至被禁衛圍困的人影。
不覺正容走近,溫煊隨然行揖,凝目問道:“樓大人今日怎在這王府守著?”
樓栩見此景肅敬回禮,攏緊的眉心未作絲毫舒展,抬手又命旁側一護衛提劍而上。
“下官奉陛下之命,押此朝廷欽犯去天牢。”
那護衛渾身一哆嗦,極是不願地瞥向滿地殷紅,奈何聖意不可違抗,只得膽怯朝前挪步。
“溫某府上有一丫頭,吵嚷著非要見楚大人一面。”
面露難色地與之相視,溫煊回望跟步在後的姝色,似笑非笑著:“執拗不過,溫某便帶了來,讓樓大人見笑了。”
這才留意起跟隨其後的女子,樓栩靜默而望,眼見此道嬌姿摘下帷帽,一抹嬌麗溫婉的玉容便似芙蓉般綻於眼前。
“溫姑娘……”
樓栩錯愕萬般,本是專注的心神霎時紛亂,不曾想再見會是這光景。
然而眸中清麗桃顏未曾回看,只是直直凝睇前方,想將命若懸絲的那一人鎖於杏眸裡。
似已拼死抵抗了許些時辰,佇立草木間的清肅身影唇角噙著冷笑,以著寒氣逼人的姿態輕揮著銀劍。
他將上前擒拿的禁衛一一斬殺,再撐不了幾時。
溫玉儀忽覺心頭顫得猛烈,院中花木已被鮮血染成嫣紅,驚豔又張揚,已分不清是何人之血在流淌。
是倒於四處的皇城護衛,亦或是遍體鱗傷的他。
撞上她柔緩的視線時,肅影驚愕了一霎,手中的長劍似乎已握不穩。
恍然脫手,長劍清脆掉落在地,原本陰冷的肅殺之氣也順勢褪了不少。
再瞧不下這慘烈蕭索之景,她徐步走至楚大人身前,回身朝那不斷下令的人鄭重而拜,聲色止不住地打顫。
“民女乞求樓大人莫再傷他……”
樓栩再度驚詫,未料她竟是為這佞臣求情而來,以身犯險,捨身求法,只為保下這昔日故人。
可皇命已下,他必須從命為之,轉目以餘光望向身旁侍衛,樓栩狠然再一喝令:“他殺了這麼多的禁衛,至今還違逆著聖意……看來只得打折他的雙腿,才能行陛下之意!”
“樓大人若執意,就先將民女的雙腿廢去。”
她心顫無休,不假思索地寒涼道,語聲淡漠又疏遠。
彷彿舊日未得結果的情念已化作虛無,不落一絲痕跡。
見此情形,樓栩仍是有耐性地作答,不明她何故非要為這逆賊求上這一情,剛正相道:“溫姑娘,此乃聖旨……”
“佞臣當道,民不聊生……”他肅然清晰而告,仗劍指著她身後之影,關乎懲惡揚善一事,實在無能為力。
“他行的,是大逆不道之舉。”
所謂善惡是非,世人又有誰能明辨而出,無非是為私己之慾謀求心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