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嘆氣,說道:“阿刀辦事向來沉穩,我將偌大的府宅交給你,最是放心。”
阿刀靜靜看著她,柔聲道:“阿刀定會讓主子滿意。”
範靈枝眸光深深回望著他,許久,終是轉身離開。
阿刀變了。
可她更清楚,阿刀是因為她才變成現在這樣。
阿刀忠心,全心為她,她不可能為了那幾個下人,當眾訓斥阿刀,駁了阿刀的顏面。
否則阿刀如何管理宅院,日後又如何輔佐她管理後宮。
她遺憾於當年那個單純的少年,竟被時光磨礪成了這般模樣。
讓她這般心疼。
範靈枝心情變得格外失落,便日日在房中做刺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阿刀心思敏感,自是感受到了範靈枝的不對勁。
幾日之後的夜裡,他筆直跪在範靈枝的門前,也不說話,只是靜靜跪著。
芸竹正在裡屋侍奉範靈枝,她低聲道:“主子,今夜月光甚亮,可要出去瞧瞧?”
範靈枝有些詫異得瞥了芸竹一眼,但見芸竹垂著眼眸眼觀鼻,一副溫順樣子。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隨即站起身來:“那便去看看。”
範靈枝帶著芸竹踏出房去,卻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廊下的阿刀。
夜色悽清,明亮月光灑了滿地,夜風已經透出幾分的寒涼。
阿刀身形筆直跪著,紋絲不動。
芸竹不知何時已經退下,範靈枝靜靜看著阿刀,隨即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她。
範靈枝站在他面前停下,聲音清冷:“為何要跪?”
阿刀亦抬頭看她,眉眼夾冷,眼底複雜,是範靈枝看不懂的模樣。
他道:“奴才惹了主子不開心,便要跪。”
範靈枝伸出手去,輕輕撫過他鬢間一抹被夜風吹亂的散發。她輕聲道:“阿刀,你無需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比誰都清楚。”
阿刀道:“主子真的不怪奴才?”
範靈枝泛起笑來,眸光深深:“為何要怪?我只是……覺得有些心疼罷了。心疼你變得這般冷酷樣子,竟連人氣都快沒了。”
範靈枝看著眼前十七歲少年,眼底微熱:“阿刀,來日方長,勿忘本心,切記。”
阿刀對著範靈枝重重叩了三首:“奴才從不敢忘。”
範靈枝轉身回房,再不回頭看他一眼。
可她剛轉過身,就忍不住落下淚來。她從未覺得如此難過。
五年前,芸竹和阿刀一起入她的華溪宮侍奉她。
後來她出事後,又一齊分配去守先皇后的皇后陵。
芸竹和阿刀之間,應是感情頗深才是。
可就在剛剛,芸竹竟不敢直接和她說阿刀跪在外頭,讓她出來看一看,而是選了個蹩腳的理由,引她出來。
可見就連芸竹,都在懼怕阿刀。
阿刀,已經沒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