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司天使者走了,帶走的還有昏迷不醒的季恆。
過了許久,眼瞅著大火快燒到這裡了。
姚輕水這才抱著季九兒幼小的軀體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要死也要找個乾淨點的地方,她家的九兒從小就知道愛美,肯定不希望自己髒兮兮的。
“師兄你快來,這邊還有活的!”
嫵心指著姚輕水的身影叫了起來。
他們來晚了,米倉鎮變成了“火倉鎮”。兩人轉了一圈,真是觸目驚心。死人到處都是,一個活人的影子都沒見。
姚予疆見著前面的那人跌跌撞撞,走路一步三晃,手中物件更是搖搖欲墜。不自覺飛步向前,在倒地之前攙扶住了女人。
“姚予疆你幹嘛,男女授受不親,還是讓我來扶吧。”
嫵心嚷嚷著跟上前來。
“你叫他什麼!”
蓬頭垢面的女子雙唇微微翕動,一聽到這個名字,本已失去生機的眼中重新煥發光彩。
“二師兄啊他叫姚予疆,怎麼了?”
嫵心很是不解,她接過孩子交給姚予疆,自己則扶起了她。這女人魔怔了不是,不應該擔憂自己和孩子的安慰嗎,怎麼對陌生人盤問起來。
“予疆……姚予疆,你叫姚予疆,哈,哈哈……”
姚輕水怪笑起來,笑的幾乎站不住腳步。突然她猛地想起什麼,急急去扒姚予疆的耳後碎髮。
猝不及防之下,姚予疆耳後的痕跡就暴露在嫵心的視野下。
“咦?師兄,原來你耳朵後面還有個疤呢,”嫵心好奇地問道:“不過你們才剛見面,她怎麼知道你耳後的傷疤?”
女人看到之後變得瘋癲,她發出一聲怪叫,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是姚予疆,你居然是他……你怎麼可能是他!”
姚予疆,那個被時光遺忘的孩子,居然以這樣的情景出現。
一時間姚輕水悲欣交集,內心痛楚再難抑制。隨著大口大口的鮮血噴出,她終於精疲力竭,瘦弱的身子如斷線風箏一般徑直栽倒在地。
姚予疆見女子陷入癲狂,喃喃自語著他的名字,一會哭一會笑的模樣,心中疑慮重重。
他自小就在宗里長大,在世上除了師傅和師兄妹,並無其他熟知的人。可
眼前這女子的表現……她是認識自己嗎,還是隻識得這個名字?
“姚予疆”
這個摸不到碰不著的姓名,是他唯一記得的、和家人有關的東西。
被火光籠罩的米倉鎮濃煙四起,飛鳥驚掠,家禽四散,遮天蔽日的塵埃落得到處都是。
等到漫長的黑夜過後,米倉鎮將會徹底化成灰燼。這裡很快會恢復平靜,死去的人們開始逐漸腐朽。
等一場風,再來一場雨,萬物又將萌生。到時候極目望去,依然是風煙俱淨,天山共色,似乎看不出曾經有過這麼一群人們在這裡活過。
但業火已起,活著的人會記得。
一個身影趁著暮色悄悄摸進了沙漠,他要接應的人正在大漠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