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亂求醫,老孟一直不來,胡芮卿只好近找了一個醫館,看到裡面坐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大夫,她就決定找他看了。
老大夫一雙眼睛在她臉上滴溜溜轉了半天,才慢吞吞地伸出三個手指頭按在她的玉腕上,閉著眼睛,把了半天脈才睜開,也不說什麼,提筆給她開了幾味藥,開的無非是沙參、麥冬、生地、玉蝴蝶之類,竟然收了她三塊大洋。
胡芮卿喝了藥,不但沒有治好嗓子,還添了新毛病,嗓子裡總覺得黏糊糊的有痰,咳不出來,咽不下去。
她一心想找老孟幫忙,幫她找個好大夫,可是她左等右等,半個月馬上就要過去了,還是沒見到老孟的蹤影,萬般無奈,她只好大著膽子到張家來找他。
在門口遇到了老秦,老秦認識胡芮卿,說什麼都不讓她進門,只讓她在門口等著,自己到廚房去把老孟叫了過來。
一見到老孟,胡芮卿一雙丹鳳眼裡面噙滿了淚水,老孟趕緊說;“別在這兒哭,叫人看起來不好,有什麼事兒跟我到後院去說。”
老秦攔住胡芮卿,對老孟說:“張家的規定你不是不知道,不允許陌生人進院子,要不,你去跟太太說說,只要她同意了,我就放人進來。”
老孟哪敢去跟趙玉樹說?他扳過老秦的胳臂,對他說:“我又不是外人,咱倆的關係你還不相信我?你放心,我們到後院說幾句話就讓她走,不會有人看見的,即使看見了,我就說這事與你不相干,我從後門放她進來的。”
老秦這才放胡芮卿進門。
趙玉樹她們回到中院,她讓張紫萸先回屋休息,自己沿著夾道,來到前院的門房。
老秦一見東家太太滿面怒色地進來,心裡暗暗叫苦,俺那親孃來,準是老孟和那個戲子在後院被太太發現了,太太找過來了。他趕緊陪著笑臉問道:“太太,吃飯了?找我有啥事?”
趙玉樹根本沒有懷疑胡芮卿是老秦放進來的,她還以為老孟開後門悄悄將胡芮卿領進了後院,她來找老秦,是因為老孟和老秦睡一鋪炕,平素倆人關係最好,是想向老秦打聽打聽,老孟找了個什麼樣的女人?靠不靠譜。
老秦這才放下心來,說:“那個女人是戲園裡唱老旦的,叫胡芮卿,和老孟相好了很多年。”
“那老孟為什麼不娶人家?還要這麼偷偷摸摸的。”
“太太,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多打聽,你說是吧?”
趙玉樹一想也對,老秦是個老實人,他哪裡敢動問老孟的私事?再說了,再好的朋友也有三分隱私,就算夫妻之間,有些事還要藏在心裡邊。想到這裡,她對老秦說:“這件事不怪你,以後你要看好門戶,別什麼樣的人都放她進來。”
老秦唯唯諾諾地答應著。
老孟因為和胡芮卿勾搭,沒少挨張再景的數落,如今胡芮卿病了,他哪還敢找張再景幫忙?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何山最好說話,他決定拜託何山去給胡芮卿看病。
何山一聽是給胡芮卿看病,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說:“孟叔,你饒了我吧,我的醫道太淺,她的病我可看不了。”
老孟又拿出他死打爛纏的本領,纏著何山不放,何山被他纏煩了,就答應下來,胡芮卿服了何山三副藥,如石沉大海,毫無效果。
老孟又想到了張桂心,趁著張再景不在家,他帶著胡芮卿偷偷溜進了裕興堂,藉口受紀老闆的委託,來找張桂心給老旦治嗓子,張桂心也不點破他,仔細地給胡芮卿診查了一番,說:“這個病叫暴啞,是由於平素身體虛弱,精血虧少,感受了風寒,風寒直中太陰和少陰,如果用清熱解毒利咽的藥物,病情不會好轉,應該宣肺溫腎暖脾。”
老孟說;“大少爺,你說的脾肺腎什麼的我也不懂,我最信服你,你快點給開藥吧。”
張桂心提筆在處方上開了麻黃附子細辛乾薑湯加減,並吩咐老孟:“這藥喝了以後,會出大汗,一定要注意避風保暖,多飲熱水,再靜臥休息幾天,嗓子就會和以前一樣響亮。
老孟聽了大喜過望,連連稱謝。
來到大堂,老孟先讓胡芮卿到外面等候,他一個人去櫃上取藥,老曲早就看見他帶了一個豐滿妖冶的女人進來,便譏誚道:“吆,老孟,你豔福不淺啊,找了這麼個漂亮的娘們兒。”
老孟滿臉苦笑,說:“承蒙誇獎。”
老曲還是不肯放過他,指著女人的背影問:“這就是唱老旦的那位?”
老孟並未回答,提著藥包匆匆出去了。
五天後,胡芮卿的嗓子果然好了,唱起戲來,和先前一樣高亢洪亮。
老孟自以為成了有功之臣,胡芮卿還是離不開他,自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來看她,連口水都不給喝就讓他走,以後胡芮卿的家,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