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的老宋不但失去了自由,同時也失去了溫暖的家庭。
老宋出獄後,回到朱鎮,打算東山再起。
回到回春堂,卻發現回春堂已經換了新的主人。
新主人不是別人,正是三年前賣藥給老李頭的鞠老闆。
他早就覬覦宋家的回春堂,老宋入獄後,回春堂被關閉歇業,老宋妻子為了籌集錢款在孃家蓋房、給兒子娶媳婦,就將回春堂賣給了鞠老闆,老宋妻子不懂行市,鞠老闆說回春堂值多少錢,她就收多少錢,結果,鞠老闆僅僅花了四成的價錢,就將夢寐以求的回春堂弄到了手,老宋妻子拿到錢,還對鞠老闆感激不盡。
老宋從鄰居那裡打聽到妻子帶著孩子回了孃家,便急匆匆趕到岳父家。
岳父一見滿面滄桑的老宋,不但不給予安慰,還奚落他說:“吆喝,大好人出來了?你沒走錯門吧?”
老宋苦笑道:“岳父,您開什麼玩笑?雖然三年沒登門,您家的大門我還能不認得?”
老宋妻子端著一盆水站在正房門口,二話不說,朝他潑了過來,澆得老宋渾身溼透,他不解地說:“老婆子,就算是給我去去晦氣,也不該用涼水這麼潑我。”
老宋妻子說:“這盆水潑出去,咱倆的緣分就斷了,我已經在縣上寫了宣告,與你脫離夫妻關係,從此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老宋又就問他:“那我兒子呢?你不跟我過也罷了,我找兒子去。”
老宋妻子罵道:“兒子已經娶媳婦成家了,你別涎著一張X臉去給他添麻煩了。”
老宋這才明白,妻子和兒女已經將他拋棄了,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冤了,這個牢坐得冤枉不說,連妻子兒女也嫌棄他。三年以來,家裡沒有一個人到牢裡去探望過他,他不怨他們,因為自己坐牢,家裡賠償了老李頭一大筆錢,還被縣府又罰了一大筆款,自己不但讓家人蒙受了經濟損失,還連累他們臉上不光彩,是他對不起家人。
他一心想著出獄以後,可以一家團圓,他有信心,也能力重新振興回春堂,把失去的一切都補償給妻子兒女,一家人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上去。然而,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他漫無目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可家又在哪裡呢?他已經無家可回,只能在蒼茫的天地之間四處回家,到處流浪。
直到遇到了好心人張桂心,老宋才有了安身之地。
往事就像一把刀子,深深的插在他的胸口,刀子雖然已經拔出,卻留下了深深的疤痕。每當回想往事,疤痕就會再一次被揭開,露出血淋淋的傷口,老宋出神地望著靜靜流淌的河水,內心卻是波瀾起伏。
一週後又是禮拜天,趙玉樹應邀帶著全家去陳慈恩家吃飯,張再景和張桂心藉口裕興堂離不開人,沒有同往。
中午飯前,老宋問張再景中午做什麼飯?張再景從兜裡掏出幾張票子遞給他,說:“你出去買幾樣滷菜,再炒幾個素菜,我這裡有兩瓶好酒,今天中午,你我加上桂心和老曲,咱們幾個喝幾盅。”
老宋買了一隻醬肘子,一隻燒雞,又在南屋灶上炒了兩個青菜,擺在天井的石板桌上。
張再景將大堂的門關了,開啟一瓶杏花村,說:“今天中午,咱們幾個關上門,好好喝一頓。”
三個人連說:“好好,多少日子沒痛痛快快地喝過酒了。”
四個人邊吃邊聊,酒到酣處,張再景說:“這人啊,活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他難以言說的鬧心事兒,誰也別笑話誰。有些事兒啊,老憋在心裡就容易憋出毛病來,咱們幾個不是當大夫的,就是司藥的,都知道情志過極傷及五臟六腑。”
老曲說:“東家這話說的在理,我先說說我鬧心事兒,就是我那個老婆子自從嫁給我,就沒有一天身子舒服過,不是這疼就是那疼,我的工錢有一大半花在她身上了,還整天嘮叨我對她不好,還有她那個孃家兄弟,總是找各種藉口來借錢,你說借給他吧,從來不還,不借給他吧,老婆子又不願意,就這麼著,還說我虧欠她的,我他媽虧欠誰了?”
旁邊的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張桂心笑著說:“曲叔,你這不是鬧心事兒,是家務事,都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話一點都不假。”
老曲點點頭說:“我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人,沒經歷過什麼事兒,就這點家務事兒都把我煩得夠嗆。噯,老宋,你來這裡也兩三個月了,東家父子和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也該有數了吧?我們也看出來了,你是個有故事的人,東家也說了,有些事說出來,心情就放鬆了,說不定我們還能幫幫你。”
老宋端起一杯酒,一仰脖子幹了,滿懷激憤地將他在家鄉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
聽完了老宋的故事,張再景思索一會兒,問老宋:“老宋,你沒覺得這件事情有點蹊蹺嗎?”
老宋嘆了口氣說:“誰說不是呢?我也知道自己被冤枉了,可到底冤枉在哪兒?我又說不上來,李鐵牛死了,我最後那張處方麻黃用量的確超量了,這是不爭的事實。說實話,我以前也這麼用過,只要劑量是由少到多,慢慢加上去的,病人是可以耐受的,所以,我以為李鐵牛也會沒事兒,還真應了那句話,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你們可要吸取我的教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