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放下手裡的水壺,蹲下身來,托起中年男子的手腕,試了一下他的脈象,對他說:“你這個病我倒是可以試試。”
中年男子一聽,眼裡頓時有了光彩,蠕動著乾裂的嘴唇說:“神醫救我,神醫救我啊!”
老宋擺擺手說:“你先別謝我,先聽我給你講明白了,我開的是扳藥,什麼是扳藥呢,就是用來扳命的,若是扳好了呢,命就救回來了,若是扳不好呢,命就沒了,你可想好了。”
中年男子說:“我這命本來就快沒了,扳回來呢,我感激你,若是扳不回來,也是命中註定,我絕不怨你。”
老宋又說:“咱醜話得說到頭來,我不過是在裕興堂做灑掃粗活的,並不是這裡的大夫,所以,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能跟裕興堂過不去。”
中年男子又是發誓,又是賭咒,保證不會找裕興堂的麻煩。
老宋這才對送他來的漢子們說:“你們把病人抬回去吧,到街上買一隻五斤以上的紅冠子大公雞,再買一條毒蛇送過來,三天後過來取藥。”
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的老鄉果然送來了一隻紅冠子大公雞和一條毒蛇。
老宋找來一口破鍋,將公雞扣在裡面,不讓人給它餵食,餓了三天三夜之後,把那條毒蛇剁得稀碎,餵給大公雞吃,大公雞看來是餓壞了,只一會兒就將一條毒蛇全都部吞進了肚子。
過了一袋煙的功夫,大公雞的紅冠子變成了紫色,老宋趕著大公雞,讓它在天井裡跑,一開始,大公雞跑得挺快,漸漸的,腳步越來越不穩當,東倒西歪的,一連拉了幾灘臭屎後,大公雞一頭栽在花壇邊,一動不動了。
裕興堂的人都不知道老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像看雜耍似的站在天井中,看著他和大公雞表演。
老宋找來一把鐵鍬,在花壇裡挖了一個深坑,將死雞埋了,朝大家說:“我可宣告過了,這隻雞有毒,千萬別挖出來吃。”
老曲滿懷狐疑地問他:“老宋,你忙活了半天,我愣是沒看懂,這毒蛇讓雞給吃了,雞又讓你給埋了,一會兒人家來取藥,拿什麼給人家?”
老宋也不回答,不慌不忙地找來一個破碗,將地上的雞屎都都鏟在碗裡,又到藥櫃裡抓了幾味中藥,在手心裡扒拉著數了數。
老曲問他抓的什麼藥,他也不說。
老曲說:“那你好歹用戥子稱一下呀,扒拉兩下子就有數了?”
他仍然不理,將那幾味中藥在鐵板上焙乾了,搗得稀碎,拌在雞屎裡,連碗帶雞屎一塊放在鐵板上烤,頓時,裕興堂的天井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雞屎臭味。
張紫萸捂著鼻子過來,問張桂心:“大哥,老宋到底在鼓搗什麼東西,怎麼這麼臭啊?”
張桂心告訴她,老宋在給病人做藥。
張紫萸又問,做的什麼藥能這麼臭啊?
老曲替老宋回答說:“治絕症的靈丹妙藥。”
張紫萸搖搖頭,自語道:“我才不信呢,這麼臭的藥誰能喝下去呀。”
老宋也不理會別人說什麼,只管低著頭鼓搗他的,他把烤乾的雞屎研成了碎末,包成三小包,放在櫃上,交代給老曲說:“一會兒病人的老鄉來取藥,你把這三包藥交給他,告訴他用熱水沖服,一天喝一包。”
剛說完,病人的老鄉就進了大堂,老宋親口吩咐了他幾句,病人的老鄉拿著藥包,半信半疑地走了。
張再景從省城回家後,張桂心先問了父親,事情辦得可順利?
張再景說:“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倒也算是順利,這些日子我沒在家,沒發生什麼事吧?”
張桂心就將老宋給人治病的事,一五一十的跟他爹說了一遍。
張再景若有所思地說:“聽說昌縣有個宋寶良,外號怪醫,就擅長用怪藥治病,往往都有奇效。”
“莫非這個老宋就是宋寶良?”張桂心說出了心裡的疑惑。
張再景搖搖頭說:“我聽說宋寶良幾年前就死在了大牢裡,這個老宋怎麼會是他呢?”
“唉!可惜了,但不知他因為何罪坐的牢?“
“這個我也清楚。”
“爹,你說老宋這個辦法能治好那位絕症病人嗎?我心裡七上八下的。”張桂心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雖然事先跟病人都講明白了,可萬一出了什麼事兒,人家不認賬,賴上裕興堂怎麼辦?爹不在家這幾天,他豈不是闖了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