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個九歲的孩子,他可見識過大伯一家的生活,吃香喝辣的不說,姐姐趙玉樹要什麼就有什麼,哪像他們家,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偶爾大伯送點米麵肉菜過來,才能吃頓飽飯,他老早就想要一把學武術的劍,還被爹孃以沒錢為理由拒絕了。
從小爹就跟他說,大伯家那份產業早晚是他的,如今眼看著煮熟的鴨子要飛了,他怎能夠甘心?
趙臨風越想越來氣,都是那個王先生使的壞,開除我也罷了,還把我說得那麼不值錢,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這條街上大名鼎鼎的孩子王趙五子,有多麼厲害!
當天夜裡,趙臨風召集了幾個街痞孩子,爬到私塾的牆頭上,用石塊將裡面所有的窗戶砸了個稀巴爛。
等到看大門的老頭追出來,他們早就跑得沒影了。
看大門的老頭影影綽綽地看到是幾個孩子闖的禍,第二天一早,就報告了王先生。
王先生連想都沒想,就知道是趙臨風帶人乾的。
他一臉怒氣地來到趙靖奎的醫館,聲稱若不是看他趙大夫的面子,早就報警了,讓警察將肇事者抓到局子裡去,好好教訓一番。
趙靖奎給王先生說盡了好話,不但賠了錢,還許諾明年開學的時候,再給私塾捐一筆款子,好不容易才把王先生送出門去。
王先生一走,他立馬來到二弟家。
對著二弟急赤白臉地一陣訓斥:“老二,你說你是怎麼當爹的?我跟你說,你再繼續對兒子放任不管的話,總有一天,他變成了土匪強盜,到時候,別埋怨你大哥沒提醒你。”
趙臨風那天並沒有出去撒野,正在他娘屋子裡睡大覺。
聽見他大伯的話,“呼”地從炕上爬起來,在炕上一蹦老高,對著外面吼道:“當土匪強盜有什麼不好?我喜歡,等我當了強盜,我第一個收拾的人就是你。”
趙靖奎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怒火“噌噌”往腦門子上攻,也不管是弟媳婦的內房,他三步並作兩步闖進裡屋,脫下鞋子,將趙臨風按在炕上,照著他屁股就是一陣猛打,趙臨風痛得“嗷嗷”大叫。
他二弟受不了了,孩子長這麼大,他連一指頭都沒捨得戳過,大哥這麼打孩子,他豈能不心疼?
他從後面一把抱住趙靖奎,央求說:“大哥,打兩下出出氣就行了,咱們兩家就這麼一個男丁,還靠他延續香火呢,他娘若是知道他捱了打,跟我鬧不說,指不定跟你鬧個沒完沒了。”
趙靖奎一聽,氣上加氣,罵道:“就你這點出息,能教育出好孩子來?唉!算了,我不該多管閒事,從此咱們各過各的日子,你們的孩子你們自己管教吧。”
回到家裡,他長吁短嘆。
夫人勸慰他說:“你也消消氣,也許這就是命吧。你忘了,這孩子剛出生那會兒,正好是端午節,二弟過來報喜,說孩子一出生腦袋上頂著三根紅毛。他還洋洋得意,說是帶著三昧真火降生,這是帝王之相,趙家世代行醫,還沒出過一個當官的,將來就靠這個孩子光宗耀祖了。你暗地裡跟我說,此恐非吉兆,男孩子生於五月初五,本就克親敗家,又天生帶著這麼個異象,所以,給他起個小名叫五子,說是以毒攻毒,現在看來,不是我迷信,有些事呀,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都怪我平時太忙了,沒早管教他,都說樹大自然直,九歲畢竟還是小啊,再長几歲,也許就變好了。”
“也未必,人家還說三歲看老呢,我看這孩子就不是省油的燈。”
“婦人之見,他一個孩子,你何必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呢,我不是說了嘛,他還是小,貪玩兒,年紀大些,未必不能學好。”
趙靖奎嘴巴上雖然反駁了夫人,可心裡頭卻對趙臨風大失所望,以至於徹底死了心。
唉!趙家世代行醫,救人無數,也算是積德行善了,怎麼就出了這麼塊材料,看來到了他這一代,只能打破家規,將趙家的獨門絕技傳授給閨女趙玉樹了。
趙玉樹倒是冰雪聰明,當初爹不肯教她醫術,她也能理解,但心裡並不服氣,堂弟的所作所為,她全看在眼裡,堂弟的不成器,正好成全了她想學醫的願望。
聽爹說要將祖傳的手藝傳授給她,她喜出望外,從此,放學之後,她就一頭扎進醫館裡,趙靖奎給人正骨的時候,她在一邊仔細觀看,用心揣摩。
為了防止秘方洩露,趙家的黑膏藥從來不留方底,完全靠死記硬背,趙靖奎每次熬製黑膏藥的時候,徒弟們統統被打發出去,只有趙玉樹可以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