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點,病人大多已經起床,十二樓的人流相對稀少一些,滿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明晃晃的日光燈,白衣年輕但並不如何漂亮的護士們,張徹行於其間,走得漫無目的,就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
老爸只模糊說過,蕭永川傷情穩定後轉到了十二樓療養,具體哪個病房,他也不知道。
兜兜轉轉,來來去去,一張張面孔自眼前走過,迷惘、麻木、惺忪、憋悶,眾生相的畫卷翩然展開。他感覺腦子有些悶,儘量往無人的地方走,路過空曠的轉角,一條筆直的沿廊約莫十米,兩邊天窗都有光。
病房外有藍色的塑膠凳,一排排,卻只在左邊第一個房間外坐了一個人,張徹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那個坐著的中年人垂頭倚坐、眯目瞑神,彷彿睡著。
水磨石地板上,碎紋沾水,有些滑,他儘量拖曳著拖鞋,為避免摔倒踮起腳尖。
這樣的走法,同時也不會發出什麼聲音。
就在伸手推向那張門時,他的右手被牢牢抓住,中年人銳利如鷹隼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幾下,才緩緩道:“小同學,這裡不是你的病房,你走錯了。”
好身手,好敏銳!
張徹心底一驚,在他發現中年男人醒來移動的同時,對方已經抓住他的手了,這意味著,假如那天與自己對仗的是他而不是白陽天,那麼泥沙從土裡抓出來的時候,對方可能就掩面同時後退,總計絕無可能把他像白陽天那麼打倒。他心底暗驚的同時,心裡也暗暗拿定了主意。
“我沒走錯啊,就是這裡,我住的就是這個病房。”
張徹一臉懵然,被他牢牢抓住右手,有些怯懦道。
中年男人看了看他身上的病服,又看了看他臂上的紗布,放開了手:“小朋友,這裡是十二樓4號病房,你確定沒認錯?”
“沒啊,我就是……”張徹下意識開口,就要說出自己是四號病房,這樣胡攪蠻纏進去,即便發現認錯了,也可以說自己走錯了樓層,但正在此時,中年男人緊緊注視著他反應的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我就是平時這麼走的啊,叔叔你別騙我,護士阿姨還說待會兒要給我輸液呢,您讓我進去!”他面露委屈和無奈,微微帶著一股哭腔。
好險……如果方才那麼說了,待會兒回去,他若是有意去查,查到自己住的並不是四號病房,很可能馬上就會警惕起來,接續而來的試探便防不勝防了,自己是打算來探查情報和看看能不能結盟的,而不是多添一個對手。能讓白陽天除之而後快的人,必然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說不定便是黑吃黑,若真惹上兩個黑道麻煩,即使是四叔,恐怕也保不得自己。
“小孩,我不會騙你,這裡面住的人可姓蕭,難道你鄰床的也是?”中年男人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平靜的笑容下似乎隱藏了千種波瀾,仔細注意著他的反應。
縱然早有準備,在聽到“蕭”的時候,他仍是忍不住眼皮一跳。
“怎麼,難道你鄰床真是姓蕭?”
中年男人仍然笑呵呵的,但已經站了起來,幾個看似隨意的移步,將後逃的幾條道路,全部堵死。
糟了!
張徹反應很快,察覺到自己僅僅稍有些反應,便引起對方警惕大增,今天不說出個子卯寅醜,看來他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不是,我想起以前玩得很好的一個同學,也姓蕭來著。”張徹一邊敷衍,一邊腦子裡急速打轉,在不知道對方身份的情況下,貿然被逮住是極為危險的,誰知道對方會用什麼手段來逼供?他實在沒有想過,這次前來試探,竟然如此驚險,這裡的守衛和盤查能力,顯然不是一般的黑道能有的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