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臉上浮現出極苦惱的神色來,張徹已經安了心,看來他只是對自己那篇文章中的某些言論有所感觸,並非認識王美嘉。
“那你是經歷了什麼一般人沒有經歷的事情?‘溫暖人心的東西,從來都是虛假而懦弱的;反而是痛苦與殘酷,支撐我們面對世界。’‘我想要鮮活、充實、純然和愉快’一般的人,怎麼能發出這樣的感慨來呢……一般的高中生,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呢?”
徐浩然的神色變得有些急躁,先是問了一句,腦袋很有特點地側偏了偏,然後腳步有些逡巡,神色焦躁彷彿在不斷安慰和說服自己。
“恩,我經歷過。”
張徹笑了笑,他突然知道徐浩然是什麼樣的心態了,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經歷過的是重生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知道,徐浩然想要的,應該不是這個答案,只是他在上輩子那段病後抑鬱的經歷而已。
“啊,你果然也有過,你果然也是啊!”
彷彿不能自己,方才那個溫懦爾雅的少年手舞足蹈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很高興地說道:“那咱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張徹的眼中突然多了些許複雜的東西,輕問了句:“你不問我有什麼經歷嗎?”
“問那些幹嘛?我只是確定一下你能否理解我。”眼鏡男生反而一臉疑惑地看了看他,接著欣然道,“現在確定了,果然,能寫出那樣東西的一定可以理解我的,以後我會常常來找你!”
“你得了什麼病?”
張徹看著他笑得極為燦爛的笑容,冷不丁突然丟擲一句問道。
“先天性心臟病啊,喏,這裡,裡面還有個搭橋。最開始的時候感覺身體上多了什麼,總是忍不住去摸,後來大出血差點兒死了,又搭了一次,才沒去弄了。”
徐浩然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隨意道。
“……班上的同學都不知道你得了什麼病的,一般問你也不會說吧?怎麼對我就這麼輕易說了?”
張徹略微退後了一步,目中略微湧起一些冰寒,盯著他道。
“說了啊,以前都說了的,在以前的學校,當時好難過的,悲哀絕望憤怒仇恨,什麼情緒都有,每天恨不得每個人都來問,都給他們說,希望他們能理解我啊,說了後覺得心裡稍微好過一點。但是後來,祥林嫂你知道吧?我就漸漸不說了,其實沒有用的,第一次聽的人可能會被嚇到,然後感動,但他們的情緒只是短暫的,感動只是一時的,始終會畏怕你、輕視你、憐憫你。病痛可不會因為心情怎麼樣就變小,我們每時每刻感受到的折磨,他們一丁點兒都不會察覺。”
徐浩然按著自己胸口,笑出一口燦爛的白牙。
張徹又連著退了兩三步,眸中的神色已經極為冰寒,不再理他,轉身走進教室。
“喂!我會經常來找你的!咱們是朋友吧!約好了哦!”
徐浩然站在後面跟著喊了兩句,右手食指抬了抬眼鏡,轉頭看著晨光,笑了笑,返身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慢悠悠地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