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頭山地處塞北。今日太陽剛初的時候,天上又颳起了黃沙。這是此處常有的氣象,對龍頭山鎮的百姓來說,沒什麼不同尋常的。
龍頭山鎮往西南是入京的方向,行人走此要道,都會在三十里外的鳳凰酒館駐足。人要吃飯,馬要喝水,錯過這一站,就得再行五十里才有村鎮。
鳳凰酒館雖然位置極佳,可客人卻很稀疏。一是此地天氣惡劣,百姓本就不多;二是此地不祥,龍頭山早些年曾被草寇佔據,實屬九死一生之地。
儘管七年前朝廷出兵清剿了龍頭山,但很多生意人仍是不敢從此處趕路,而是選擇從遼西繞行。
風沙之中,走來一老婦。她牽著一條狗,停在了鳳凰酒館的門外。因為飯菜的香味早已鋪滿整條路,她和她的狗都不由得停住了腳。
她們已走了一天一夜。
人的本能讓她們踏了進來。
掌櫃的是個獨眼龍,他的眼睛雖說瞎掉一隻,可面容還是很慈和。他快步迎了過去,一把攙起老婦的胳膊。“大娘,您走這邊,小心門檻!”
老婦這便溼了眼眶,哽咽道:“增賢?是你嗎?你可是我兒增賢?”
掌櫃頓了一頓,才知道這老婦的腦子怕是有一些毛病,便道:“大娘你認錯了人,這裡是酒館,我是這裡的老闆,你想吃什麼儘管跟我說。”
老婦面容一轉,似無奈道:“對不起,我認錯了。你的聲音和我兒實在相像...唉!”她說著竟哭了起來。
掌櫃心頭一酸,當即坐在她面前,道:“大娘,您有什麼難處?可是再尋你的兒子?”
老婦點了點頭,道:“我兒名叫於增賢,龍頭山鎮人。前一陣回家說要去打仗,剿山賊,至今再無訊息。”
掌櫃插話道:“想必大娘日想夜想,盼兒心切,這才獨自一人出來尋。”
老婦預設,又是哭著道:“如今老婆子我整日與狗作伴,就靠這一口氣撐著,各位若是認得我兒,還請告知回家看望我,好讓我不再掛念...”
酒館的人無不深感同情。過了一會兒,有官差開口道:“大娘所說的於增賢,可是在北平府任職?”
老婦搖搖頭,道:“這我不知,我兒自幼有一絕技,後師從張巡檢,說是去學...學什麼射箭,聽人說他是指哪射哪,還在外地任了官職。”
那官差道:“那便是了,我與你兒有過一面之緣,只是聽說...”他長嘆一口氣,同身邊人小聲說道:“於統領早在那年龍頭山剿匪便去世了,至今已七八年。唉!於母真是可憐吶。”
他想了想,才道:“大娘,我聽說於統領任了高官,怕是公務纏身才沒空回來看你。你且回家耐心等待,我定將你的話轉告給於統領。”
老婦聽聞,聲聲道謝,臉上的疲憊也一掃而光。
那官差又嘆一聲,也無心吃飯,起身離去了。
只是此時,掌櫃的臉竟猙獰的厲害,他怒瞪著看向老婦,似在回憶著什麼...片刻後,他一溜煙奔向廚房。
林珂衣正坐在酒館的一角,靜靜地嚼著醬牛肉。她自然發現了掌櫃的異樣,憑她的內力,已將廚房裡的對話聽了個完完整整。
“他媽的!他媽的!...”掌櫃邊砸東西,邊罵道。
“你個沒用的廢物,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你卻只敢躲在這砸自家的東西,真是個窩囊廢!當初在龍頭山,於統領怎麼不一箭射死你,省的在這氣老孃!”
“你別以為我不敢,老子這就去剁了這臭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