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沉默片刻,才道:“即使如此,他又如何能和歷代華山掌門一樣,安息於龍脈之處?屍身也能佔去靈地呢?”
林珂衣冷哼道:“你別忘了,皇上給了他黃金珠寶,有了錢,也就有了地位。”
她突然嚴肅著臉,厲聲道:“這種善於心計的人,江湖中遠遠不乏。這世道,遠比你想象中的要殘酷的多。你若是尋一處幽靜之地,能遠離紛擾的江湖,便是當今的幸運兒了。”
燕楚卻問道:“閃姐姐為何不尋一處幽靜之地,平平凡凡地過一生呢?”
這話問的讓林珂衣心頭一酸。起身道:“我已無法回頭...”她突然凌厲地看向燕楚,方才那個溫柔善談的閃姐姐,似乎只是假象。
這一眼,看的她沁出一身冷汗。
“你知道我殺過多少人嗎?”
燕楚不敢回答,但閃姐姐似乎在等著自己回答。她支吾道:“閃姐姐...閃姐姐殺的人...一定是壞人...是該死的人。”
“你錯了!”林珂衣道:“我想殺人的時候才不管他做過什麼好事,就算那人是皇帝老子,只要他讓我不開心,我也敢要他的命。我殺的人數都數不盡,我比那些陰險小人更恐怖,不是麼?!”
燕楚語塞...她的確被嚇到了。
林珂衣突然哽咽,淚也流了下來。“你可知我最怕誰嗎?”
燕楚詫異道:“閃姐姐也有怕的人?”
“有!”她狠狠道:“我也有怕的人...我這樣的人也會害怕...我最怕的人,就是許鏡安!”
燕楚的頭皮仿似被雷電劈中,若說許鏡安怕極了你,她倒是很相信。
就這樣一個凌厲冷鋒的女魔頭,竟會害怕一個溫柔善良的和尚,任誰都難以相信。
房間越是安靜,燕楚就越緊張。林珂衣忽轉身握緊她的手,竟嚎啕大哭起來。
燕楚道:“閃姐姐,你不要傷心了...許哥哥...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林珂衣突起身擦乾眼淚,恨恨地盯向窗外,道:“只你還沒認清他的真面目...”
燕楚語頓,如此看來,閃姐姐是真的害怕,而且怕得要命。可她卻始終想不明白,許鏡安到底哪裡可怕...
一轉身,林珂衣的目光又變得冷冷地,道:“我答應他不殺你,卻沒答應他照顧你,你就算餓死,也與我無關!”
接著燕楚就什麼也沒有聽到了,只看見一縷縷幻影,向屋外的荒路上閃去...
深夜,門開了。
是許鏡安。
燕楚本想躲在角落,等許鏡安進來時嚇一嚇他。
可偏偏,許鏡安沒有進屋,只是在月光下默默地站著。
燕楚也只好靜靜地瞧。她瞧見許鏡安“騰”地一下跪在地上!月光之下,他將自己的臉埋在灶臺的抹布上...用力地埋著——他試圖這樣來捂住自己的嘴,捂住自己的哭聲。
許鏡安為什麼哭?燕楚看他哭的太傷心了,正要跑去安慰他。
可就在這時,許鏡安猛地脫下自己的袈裟,露出他滿是傷痕的身體。
這哪是一副人的身體?月光的幽森下,他簡直就是一隻殭屍!
許鏡安從脖子往下,已然沒有一處好地方。
這些傷,是誰造成的?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燕楚足足被嚇到了。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又用牙狠狠地咬著嘴唇。她甚至已經懷疑這是不是許鏡安了。
許鏡安突然不再哭了,也不再悲傷,反而露出隱隱的笑,目光竟也變得惡狠狠的。
燕楚的脖頸沁出大片冷汗,四肢也開始恐懼地顫抖起來。
接著,許鏡安面向月光,猛地磕了三個響頭。
“咚、咚、咚。”
然後...撿起地上的樹枝,狠狠地插進自己的大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