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夜,涼爽舒適。
荒地上,簡單的一條路,座著普通的一間房。簡單的一口鍋,煮著普通的一鍋粥。
煮粥的人卻不簡單,也不普通,他便是許鏡安。無論你幾時提起這個名字,武林中都很少有人不會豎起大拇指。初出茅廬的小輩也好,老江湖也罷,對這位德高望重的聖僧,他們從內心裡尊敬,甚至奉為神明。
每個人都愛戴他,就像他也愛戴每一個鮮活的生命。
屋內傳出聲聲咳嗽。燕楚似乎是從噩夢中醒來的,因為她的淚水在睜開眼的一剎那,便已都流了下來。
許鏡安不免心疼,他緊握著燕楚冰冷的雙手,自己的眼眶也溼了。
燕楚擦乾淚水,擠出些許笑容,即便她的心還在隱隱作痛,但卻已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流淚了。“我沒有死?”
許鏡安道:“你若是已死,我豈不是也成了鬼?”
“是啊,我們若是死了,就是兩條鬼。我是病死鬼,而你又會是什麼鬼呢?”
許鏡安陰沉著臉,道:“我恐怕連鬼都做不成。”
燕楚苦笑著:“我能感覺的到,自己真的時日不多了。”
許鏡安目光閃動,道:“我不會讓你死。”這話說的毫無底氣,因為他深知自己的確沒什麼辦法。
燕楚道:“其實不必,你們已經救了我一次,我已很感激。”她深深地注視著許鏡安,又道:“你叫許鏡安,那個人...就叫她閃姐姐吧,我會報答你們的,不過要等下一世了。”
許鏡安道:“你不用報答任何人,也不欠任何人的。你應該忘記過去,然後輕輕鬆鬆地活著。”
說完這些,他竟慚愧地低下了頭...
人總是善於教別人怎麼做,就像吹滅火苗那樣輕鬆,只需動一動嘴就可以。
若是他經歷了失去親人的痛苦,經歷最信任的人的背叛,經歷多年疾病的折磨,經歷無期而至的死亡宣告,他還會輕輕鬆鬆的活著嗎?
這樣說話的人若不是聖人那便是偽君子。
許鏡安自問自己,是聖人嗎?他在心裡搖了搖頭。
忽轉而問道:“你為什麼叫她閃姐姐?”
燕楚道:“你難道沒有發現?她總是突然間就閃了過來,有時又會一下子閃得無影無蹤。”
許鏡安笑了笑道:“你說的沒有錯。她叫林珂衣,你可以叫她林姐姐。不過,她這個人脾氣很怪,你還是不要招惹她為好。”
“林珂衣...林珂衣...咳咳!”談話間,燕楚的唇色又蒼白的厲害。
許鏡安忙道:“別再說了,你的病要多休息。”
燕楚點點頭,閉上眼躺了下去。她假裝一動不動,就像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許鏡安坐在她的床邊,心裡自責惋惜不已。他自然看得出,燕楚怕是活不過今日了。而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緊握住她的手。
燕楚感受著許鏡安手心的溫熱,漸漸睡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身邊又多了個人——閃姐姐!
林珂衣依舊穿著那一身淡紫色長衫,臉上也依舊露著那一副淡淡的冷。
許鏡安還坐在床邊,但神情卻喜悅了很多。他正將頭轉向林珂衣,驚訝道:“九熊丹仍未絕跡?!”
林珂衣道:“不過等她吃下去,世間也就再無此秘藥了。”又將藥盒遞給了他。
許鏡安的手激動的顫抖著,就在丹藥快要遞到燕楚唇邊時,他卻突然收起笑容,一把將丹藥緊握在了手心裡,忽道:“數十年過去了,九熊丹怎會還有遺留?”
林珂衣怔了片刻,突然肆笑道:“你猜的不錯!這顆不是什麼九熊丹,而是十足的毒藥,我保證她吃了,死相比於二山還要慘!”
燕楚的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