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夜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迫切地想救活一個人。
雖然都說醫者仁心,但云夜感覺自己其實挺冷血的。
可能是天生對生死看的很淡吧,不認為生命有多重要,喜歡順其自然,聽天由命,活的舒服就好。
與人相處也是,由著自己第一眼的好惡,憑直覺認定。
自己知道,雖然表面看上去對誰都笑臉相迎,其實心裡那道防線牢不可破,輕易不會撤下。不喜歡和人親近,對於無關緊要的人,根本懶得理會。
學了一身醫術,救人也是漫不經心,從來不認為救人一命是自己的責任。
對天下事更是漠不關心,懶得過問,更懶得記在心裡。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雲夜一直這麼認為。
所以學成後下山遊歷,心血來潮時高興救人,就救上一救,順便掙點銀子花花。
看不順眼的人,死在面前眼皮都不撩一下。
一直獨來獨往,也沒交到什麼朋友。
或者是,沒遇到讓自己想深交的人。
看上去隨和的身體裡,住著一個挑剔的靈魂,不想委屈自己。
逍遙自在地行事,是雲夜的人生信條。這一點,一半是天性,一半是藍不道的調教影響。
救了司空月,本不在雲夜的計劃之內。
這次下山,是奉了藍不道之命,出去歷練,順便查詢風痕淺的下落。
他一路邊遊山玩水,一邊漫不經心地探尋。
那日在留仙居酒樓,無意中聽幾個劍道門人氏竊竊私語,說是司空門要公開處置司空月,因為此人與醫魔藍不道勾結,用毒藥控制自己的師父,圖謀不軌,欲為害天下。
在場的雲夜聽完心中一動,勾起了一絲興趣,想看看這個天下聞名的耀天三公子之一的司空月是何許人也。會不會那些人口裡所說的醫魔,實際上就是藍不道以前的棄徒風痕淺。
順著這條線索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所以,雲夜跟著那些劍道門劍士來到誅惡臺,看熱鬧。
進司空門需要持伏魔帖,雲夜沒有,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輕鬆搞定門衛,混了進去。
雲夜至今忘不了乍見司空月時震撼的感覺。
那人雖然渾身傷痕累累,卻仍孤傲地站立在臺上,如一朵白蓮,一輪孤月,渾然天成的出塵氣質,那麼與眾不同。
與之相比,臺上臺下各大門派的人物就顯得猥瑣了許多,油膩粗糙,簡直汙眼。當時雲夜就對司空月驚為天人,心生好感。
中了搜魂釘那一刻,雲夜以為司空月會叫,會喊,會求饒,會軟了骨頭,低下高貴的頭,卸下高高在上的偽裝。
雲夜等著看那一幕,好讓自己的迷幻清醒。因為沒見過世上有靈魂跟外表一樣超凡脫俗的人,也不應該有,不可能有。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司空月沒有求饒。即使痛得要魂飛魄散,傷得狼狽不堪,依然不可一世地挺直脊樑,渾身散發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光芒。
巨大的痛苦讓她眉間的新月痕由淡粉色變成紅色,紅得彷彿要滴出血來,無形中產生攝人的威力,讓人有一種上天要發怒的錯覺。
那一刻,雲夜心裡的震撼無以言表,動容了,也莫名的心痛了。
所以,就在司空月馬上要在屠魔劍下喪命之時,一向不喜歡多管閒事的雲夜出手了,不顧一切在司空絕手裡搶下她,帶回不塵谷。
唉,這下想低調都不行了,天下人應該都知道自己了。
不過,雲夜不後悔。那天戲耍了天下人一把,也算給司空月出了口惡氣,現在想想都覺得痛快。
那些自詡為正道人士的劍道門百家,一個比一個讓人噁心,一個比一個壞。這些不入流的貨色,貨比三家,一家比一家爛。不僅貪生怕死,趨炎附勢,而且是非不分,爭名奪利時搶的一個比一個兇,見勢不妙時跑的一個比一個快。阿諛逢迎,臉皮之厚,無恥的程度,讓人歎為觀止,簡直豬狗不如。
司空跟他們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是天上的明月,他們是地上的爛泥。
這個朋友,他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