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酷刑,可是連大男人都受不住的啊,她怎麼就……怎麼就……
雲夜的心顫抖起來。
他見過的女子,不是嬌柔得彷彿一捏就碎的小花一般,需要人小心呵護憐惜的小家碧玉,就是刁蠻任性得像隨時都能撒潑撓人的野貓,彪悍得讓人小心翼翼地伺候不敢招惹的野蠻女劍士。再不然就是有三分姿色便搔首弄姿,自以為美得傾國傾城的無知女子,或者眼高於頂,自命清高階著大小姐架子用鼻孔看人的世家高貴千金。
司空月與這些女人都不一樣,她的魅力是由內向外散發,令人無法抵擋,一不小心就會沉淪。看上去那麼獨特,遺世獨立,超凡脫俗。
不是世人眼拙,而是這個世界由男人統治,他們習慣了高高在上,好象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要貼上他們那個物種的標籤才正常,從心底裡看輕了天下女子。而庸脂俗粉又沒有幾個爭氣的,大多數一定要仰男人的鼻息過活,依附於他們,當附屬品,沒有自己的價值。不說尋常百姓人家,就算整個劍道門又哪有女子出頭的機會?各門只有少數幾個女弟子,也都把心思放在如何讓同門師兄弟爭風吃醋,證明自己魅力上面,沒有幾個肯下苦功夫修行,提升自己。她們入劍道門的目的也不是因為心懷拯救天下蒼生的大義,而是因為這裡男性青年多,很多家世好,大有前途。
久而久之,那些男人便產生一種錯覺,自大地認為江湖就該是男人的天下,女子存在的意義,就是用來彰顯襯托他們的英雄氣概的。
雲夜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混亂過後,心思卻漸漸澄明起來,男人如何,女人又如何?
這世上男人貪生怕死,卑鄙無恥者比比皆是,此乃人的心性,與性別無關。
自己怎麼與俗人一樣,用世俗的標準給男女的不同之處下了定義呢?憑什麼女人就不能這麼完美?就不能強大?
就因為司空月是女人,雲夜發現自己對她的崇拜之情,在發現了這個事實後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增添了幾分。
想到這裡,雲夜一掃陰霾,伸伸腰,振作精神,開開心心站了起來,進屋重新換水,給司空月清理傷口。
連雲夜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對司空月的性別有點過分在意了。
司空月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十幾處之多。有深有淺,深的幾乎見骨,淺的也皮開肉綻。還有很多不知道什麼時候受傷留下的淡白色的舊疤,那些傷痕讓這具軀體像佈滿裂紋的瓷器,看了忍不住心生憐惜,生怕一碰就碎了。
雲夜的手微微顫抖著。
不是沒有給人包紮過傷口,比這嚴重,開膛破肚的都常見,他見了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沒有一次讓雲夜有這種心疼的感覺。
這麼完美的人不應該承受這麼大的痛苦,不應該受這麼重的傷害。從這些傷口上就不難想象,司空月這麼多年來為司空門做了多少,有多拼命,多賣力,多不顧一切。
如果自己早一點認識她就好了,早一點出現在她的生命裡,一定會去好好地保護她,不讓她這麼累,受這麼多傷。雲夜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雲夜小心翼翼地給司空月清理,上藥,包紮,然後用內力把搜魂釘逼了出來。
雖然司空月尚在昏迷中,應該沒有知覺,可是自己就是怕弄疼了她。
皎皎如月,世間最美好的人,莫過於此。
就算知道了司空月是個女子,雲夜還是忍不住幾次看呆了眼。她也太好看了吧,沒見過比她更好看的人。雖然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可是眼前這賞心悅目的美景,還是讓雲夜無法忽視,幾度失神。
經過最初的震驚後,雲夜已經平復下來,欣然接受了司空月是女子這個事實。
在雲夜的心目中,司空月依然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與性別無關的月裡仙人一般的存在。
不知道為什麼,從一見司空月,雲夜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的感覺,彷彿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見過。
但是自己很確定應該不認識眉間有月的仙人,這標記如此特別,如果見過,一定不會忘記。
應該是曾經什麼人給自己的感覺與她相似吧。
可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清理好司空月一身的外傷,雲夜把染了血的髒水倒掉。回到室內,開始思考怎樣醫治她的內傷。
剛才順便給她診了診脈,發現她的傷勢比想象的更重。
心脈欲斷不說,整個人沒有一點求生的慾望。好象對這個人間沒有一點留戀,任憑意識留在黑暗之中,不想醒來。
這是得有多失望,受了多大的傷害,才會如此了無生趣啊。
雲夜見證了誅惡臺上的經過,明白司空月的感受。
一夕之間,被自己一向最忠誠護衛,以死效忠的同門冤枉誣陷,從高高在上人人稱頌的雲端,跌落到人人唾棄、欲殺之而後快的塵埃裡,怎麼承受得了。
比起身上的傷,她的心病才是致命的。
如果一個人自己沒有了求生意志,那麼再好的靈藥也沒有用。
怎麼辦?該怎樣激發她的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