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睜不開眼睛，那麼就說明你再次失敗了？”麥斯威爾和亞伯拉罕並肩站在大廳裡，他們的頭頂上懸掛著巨幅的螢幕，身邊是來來往往的研究員，螢幕上的那個女孩閉著眼睛，彷彿懸浮在水中，白裙和髮絲飄舞，。
“第六萬四千三百二十三次失敗。”亞伯點點頭，“這是我們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我們第一次把她養到六歲，以往我們都沒能把她培育成形，我們就像是在養孩子，之前的六萬四千多次，我們最多隻把這孩子養大到了一歲多，然後就不幸夭折了，有時候她甚至還在胚胎期就死亡了。”
麥斯威爾扭頭看亞伯拉罕，亞伯說的沒錯，他確實不能理解這些人對歐米伽的情感，麥斯威爾用“it”來稱呼歐米伽，而亞伯則用“she”來稱呼，在後者眼中這臺電腦好像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麥斯威爾只是個少校銜的軍官，他不懂技術。但亞伯不一樣，亞伯拉罕·唐是個少有的技術天才，三年前審判日危機爆發時，亞伯剛從麻省理工學院獲得博士學位。他是歐米伽計劃的人格構建小組組長，整個計劃都由他來負責，但這個年輕人前不久才剛過完他的三十二歲生日。
“她為什麼是個女孩？”麥斯威爾問。
“性別是隨機的。”亞伯回答，“之前我們也養過男孩子，這主要取決於電腦的學習，如果電腦在形成人格時偏向女性，那麼最終就會表現為一個女孩。”
“我不明白它為什麼一定要有一個人格。”麥斯威爾搖了搖頭，“超級計算機我們一直都有，深藍也好，銀河也好，它們都是功能強大的計算機，即使不存在人格，一樣也能完成工作。”
亞伯笑了笑，“你敢把槍交給一臺機器麼？”
麥斯威爾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槍不能交給機器，我不能讓機器來決定是否扣動扳機。”
“為什麼？”亞伯問。
“因為它們不是人。”麥斯威爾回答，“人的生死只能由人來決定，而不是機器或者電腦什麼的，機器無法理解什麼是生命，自然也不會珍視生命，我信不過這些冷冰冰的電路，天知道它們在想什麼？”
“是啊，人的生死只能由人來決定，但人是會犯錯誤的，也會疲憊，機器則不會。”亞伯點了點頭，“這個計劃的最終目的，就是用機器創造出一個永遠不會犯錯，永遠不會休息，也永遠不會疲憊的人來，她擁有人類的感情，我們可以把槍交給她，讓她來保護人類。”
“這個人就是歐米伽？”
亞伯點頭，“她就是歐米伽。”
麥斯威爾皺了皺眉，“但你如何保證不會造出一臺天網出來？你怎麼能確定她一定會站在人類這一邊呢？你們花了幾百億美金，如果最終的結果是個終結者怎麼辦？那麼不需要末日病毒，這臺電腦就能滅了我們。”
亞伯哈哈大笑，拍了拍麥斯威爾的肩膀，“貓會生出狗崽子來麼？這是技術上的問題，我們有十足的把握讓歐米伽不會對人類產生敵意，只要在底層程式碼中加入相關指令，‘不可傷害人類’會成為她生存的前提條件，如果她試圖傷害人類，那麼她就會由於底層邏輯無法自洽而崩潰。”
“也就是說，如果它嘗試傷害人類，那麼她就會自取滅亡？”麥斯威爾問。
亞伯點頭，“是這個意思，麥斯威爾你科幻電影看得太多了，但電影是電影。”
麥斯威爾有點窘迫，抬手摸了摸鼻子。
他眯起眼睛仔細審視螢幕上的那個女孩，這個名為歐米伽的女孩只有六歲，但她擁有一張幾乎完美的精緻面孔，每一根髮絲都散發著淡淡的銀色光輝，讓人禁不住隱隱期待她長大到十八歲後睜開眼睛的模樣。
“她真是一件藝術品，對吧？”亞伯輕聲說。
麥斯威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像是一個公主。”
亞伯拉罕雙眼中流露出朝聖般的目光，麥斯威爾不懂技術，所以只有他才知道歐米伽究竟是個怎樣偉大而又不可思議的存在，她是人類科技的巔峰，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任何一位工程師在她的面前都應該讚歎折服。
“我有點理解你們這幫戀物癖了。”麥斯威爾說，“這小姑娘是挺好看，更何況你們搞技術的都是一根筋，喜歡一頭扎進什麼東西里面爬不出來。”
“你知道皮格馬利翁麼？”亞伯問。
“我記得是個神話人物？”
亞伯點頭，“希臘神話中的人物，皮格馬利翁是塞普勒斯的國王，傳言他精通雕刻，用全部的精力和時間雕出了一座象牙少女塑像，後來皮格馬利翁愛上了這尊塑像，他日日夜夜地思念陪伴這個少女，一直不離不棄，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到它的身上，最後象牙少女活了過來，成為了他的妻子。”
麥斯威爾摩挲著下巴，“喔……這人真是戀物癖的極致。”
“當你把你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到某一件事當中時，你就會對它產生特殊的感情。”亞伯說，“我的前半生都傾注在了歐米伽計劃當中，我一天天看著她長大，對我而言，她就是我的生命。”
“還好你只是個戀物癖。”麥斯威爾說，“不過聽你剛剛的話，我有點懷疑你是個戀童癖了，你真不是在玩什麼齷齪的養成遊戲麼？”
亞伯皺眉，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看上去有那麼猥瑣麼？”
麥斯威爾點頭，“你坐地鐵會被人認為是色狼吧？”
亞伯拉罕踹了他一腳，“你只是在嫉妒我比你帥。”
麥斯威爾聳肩，他轉身走下臺階，離開控制室，“我的年齡比你大了差不多一輪吧？我這是成熟男人的魅力，你只是個小白臉，我為什麼要嫉妒你？”
“你要去哪兒？”亞伯在身後問。
“今天下午有個小任務。”麥斯威爾回頭揮了揮手，“我們得去搗毀一個洞窟，把倖存者救回來，對方有點武裝，不過尚在我們的掌控範圍之內。”
“注意安全！”
麥斯威爾笑了笑，隨手敬了一個禮，“好好在這兒待著科學家，你們負責技術，我們負責開火，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希望小公主已經睜開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