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已來到後堂花廳,公子羽的目光落在那一桌酒菜上,淡笑道:「許大夫有心了。」
許六頗為殷勤的為公子羽挪了挪椅子,含笑道:「羽公子是難得一見的貴客,許某自當盡地主之宜,區區薄酒,羽公子切莫嫌棄。」
公子羽十分自然的看了一眼身旁笑容謙和的微胖大夫,也沒有客氣,很隨意地就坐了下來。
許六等公子羽落座後,方才在斜對面坐下,卻還是像上次兩人見面一樣刻意的沒有坐主位。
這些細節雖並不起眼,但卻隱隱透露出許六對待兩人之間關係的態度——客氣但不生疏,禮貌卻不見外,其中意味很是深長。
不知是出於習慣還是其他原因,公子羽落座後,有意無意的伸手撫了一下鼻子,然後開門見山的說道:「許大夫想必已經清楚在下今晚來此的目的了吧?」
許六連忙點頭,道:「許某自然清楚,所以才將閒雜人等打發了。」
「許大夫有心了。」公子羽微微頷首,然後便很是直接的直入主題,淡笑著問道:「對於在下先前的提議,不知許大夫考慮得如何了?」
許六並未立刻回答,他站起身端起酒壺給兩個酒杯斟滿了酒,恭謹的將其中一個酒杯放在公子羽面前,微笑道:「這是外面醉仙樓裡最好的酒,羽公子難得來一次常州,請一定要嚐嚐。」
重新落座之後,許六又含笑著補充道:「至於羽公子的提議,我們可以一邊喝酒吃菜一邊慢慢詳談。」
公子羽兩道修長眉毛微微一挑,他隨手端起了酒杯湊近了自己的嘴。
許六依然還是一團和氣謙遜,但卻在公子羽端起酒杯的那一剎那,他紅潤的圓臉肌肉暗自顫動了一下。
然後他也趕緊端起了酒杯,將那一瞬間的異樣完美的掩飾了過去。
但公子羽卻並沒有著急將杯中的酒喝下去,他只是隨意嗅了嗅,然後又放下酒杯。
許六臉色隱隱僵了一下,也只能陪著放下酒杯。
「許大夫如此盛情,這酒自然是不會差的。」公子羽微笑著看著許六說道:「在下雖不經常喝酒,卻也能聞得出這不但是好酒,而且還是很特別的好酒。」
「許某汗顏。」許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實不相瞞,許某平時也不怎麼喝酒的,所以也只能挑最貴的酒了。羽公子是見過世面的人,只怕這酒入不了公子的眼。」
「許大夫見外了。」公子羽笑意溫和,眨了眨眼,說道:「對一個並不好酒的人來說,喝酒是需要條件的
,第一是心情,第二是物件,第三是地方。只要這三個條件都對了,那喝的是不是好酒其實根本不重要。不知許大夫是否也有相同的感受?」
「是,是。」許六隻得陪著笑道:「羽公子見解獨特,果然是一個特別的人。」
「許大夫如此盛情款待,酒在下肯定是要喝的,但酒要想喝得盡興,須得應景應事,所以在下覺得,我們這杯酒應該在把事情談妥之後再喝,事成,便當賀酒;不成,便敬你我相逢之緣。」
許六先是略微一愣,隨後便笑道:「對對對,羽公子言之有理。」
但公子羽卻又端起了酒杯,笑道:「但許大夫這般盛情,在下便該先敬許大夫一杯,聊表謝意。」不待許六有所反應,他便已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許六大是意外,等他反應過來時,公子羽已經放下了酒杯,正微笑著看著他。
許六瞳孔在不經意間猛一收縮,而後他慌忙也端起酒杯,口中連連說道:「不敢,不敢,羽公子太客氣了。」言罷也一飲而盡。
或許是真的不擅飲酒,一杯酒下肚後,許六忍不住掩口輕輕咳了一聲,臉上閃過一抹蒼白。
公子羽卻很自然的提起酒壺,將兩人的酒杯重新倒滿了酒。
許六忙道:「這桌菜也是醉仙樓的招牌,羽公子不要客氣。」
「好。」
公子羽淡笑著回了一句,然後也很隨意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春筍炒肉放進了嘴裡。
公子羽放下筷子,口中慢慢咀嚼著,似乎甚是滿意。
許六始終都保持著溫和的笑意,看上去就是一個熱情款待客人的主人家。
公子羽將口中的春筍炒肉吞下了肚,然後才微笑著說道:「在下一向都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還是開門見山的再問一問許大夫,對於先前的提議可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