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魔法學院。
一般人對這座查理曼最高魔法師養成機構的想象是:穿金戴銀的貴族子弟,學問造詣高深的學究,高聳入雲的魔法師塔,大塊的空曠草坪,可以泛舟的人工湖……總之是類似度假區之類的地方。
此類想象大多源自於該校“給貴族子弟鍍金”的傳聞,其中某些部分倒也符合事實,只是大多數人忘了或者不清楚,最初設立這座學校的意圖,是建立一座軍校,為前線提供各式各樣的人才。培養學生的貴族氣質,提供貴族子弟的社交場所,建立人脈什麼的,不過是副業罷了。承平日久之後,學校才變得有點像是貴族養成所。
可再怎麼改變,最初的機能和構想早已滲入學校各個角落,至今還能透過建築結構看出當年查理曼的高層是懷抱著怎樣的想法去建設這座學校的。
從外面第一眼看去,沒人會相信眼前的建築就是傳說中的“度假勝地”,說是監獄和要塞還會有人相信。那個八角稜堡外形,高聳堅固的外牆,還有環繞學校的護城河——怎麼看都比較像那兩個地方。加上最近的改建工程增加了炮位、坡道、彈藥儲藏庫、防炮洞等等設施,在原有炮兵編制的基礎上新編入了氣象隊、計算隊、通訊隊、彈道測量隊、彈著觀測隊,下發了射擊表(記載炮彈發射到不同距離時的發射角度和裝藥量的表格),整個學院越發像要塞了。面對這種軍事據點,如果沒有充足的火力支援,只靠一般輕步兵正面進攻根本拿不下來,就算防衛軍來也是一樣。
如今要塞的炮位上,黑洞洞的炮口昂首指向天空,昏暗的陽光下,37㎜速射炮散發出攝人的寒意。身穿作戰服的突擊隊士兵手持突擊步槍警戒四周,瞭望塔上的通訊天線正不斷接受和傳送電波。
學校已經完全處於防衛軍的壓制之下,面對“突然出現”的神秘士兵,學校的警備力量毫無還手之力,一眨眼就被壓制。被幹擾粒子遮蔽了魔法之力的教師、學生、普通員工面分別關押進幾個區域之後,學校就成了此次政變行動中,防衛軍一方的戰場資訊處理中心。各種情報在此處交匯、轉發,使得大本營能對呂德斯市內的情況瞭若指掌。
——如果把那些大炮利用起來,對市區展開壓制射擊就更完美了。
自情報參謀約阿希姆.邁巴赫上尉以下,佔據學院的防衛軍將兵不無遺憾的如此想到。
但他們也只能想想,沒誰會真的去對準呂德斯來一發。此次作戰的目的並不是要佔領呂德斯,引發局勢潮流的變化才是根本目的,要是有誰敢違抗上命,學查理曼陸軍來個“手滑一下”。憲兵隊和軍事法庭會很樂意請他去聊聊,看看那個苦役營還缺砸石頭的,要是查出這廝是故意蔑視最高執政官,焚屍爐將會見證此等狂徒的末路。
軍紀之外,還有一個理由讓他們不能肆意行動。
“中校閣下。”
“啊?”
“請您儘快用餐吧。”
“哦。”
“您再不吃的話,又要像上次一樣孵出小雞來了。”
“嗯。”
勤務兵萊西克下士看著面前放在杯子裡的水煮蛋,再看看前方和雞蛋相仿的光頭,一股強烈的衝動——從衛兵手裡搶過沖鋒槍,打死眼前的混蛋再給自己嘴裡來一槍——正從腳底竄到腦袋,再從腦袋竄回腳底。
默唸了一遍“衝動是魔鬼”之後,下士再次默默看著雞蛋,估計再一會兒,愁眉苦臉的年輕人就能目睹小雞破殼而出的瞬間。
自李林執政以來,強迫症就成了精靈一族的通病。譬如早到幾分鐘的話,就非要在門口傻站幾分鐘,到點了再敲門;去咖啡店喝個咖啡用秒錶計時,搞得和軍隊食堂一個樣。
守時、嚴謹、認真到近乎刻板——讓這群比機器還精準的強迫症患者陪一個毫無時間觀念,懶到連死都嫌麻煩的奇葩,確實難為他們了。不過要求身為七原罪之惰怠的斯洛斯和精靈們一樣勤快,似乎也不大現實。
——為什麼我們會被分配到這種任務。
邁巴赫上尉以混合了憐憫跟同情的複雜眼神注目勤務兵之際,指揮官有點有氣無力的獨特聲線響起。
“上尉,你覺得這個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過著怎樣的人生呢?”
“不知道,閣下。”
斬釘截鐵的回答,模範軍人的標準回應格式,同時也叫人懷疑情報參謀是以這種特殊方式隱晦地表達不滿。可只要看一眼斯洛斯手裡的東西,懷疑便會煙消雲散。
斯洛斯正在擺弄一根試管,隨著手腕的動作,暗紅色液體在玻璃器皿裡來回晃盪翻騰。
是血液。
能透過一管血液看出什麼的,只有生物或醫學領域的專家,對一介軍人的邁巴赫上尉,“不知道”才是最正確的回答。
“研究者經常會根據血液樣本的引數指標來推測提供者是什麼樣的人,其中一部分人能推測出提供者的年齡或體格、疾病或舊傷、病灶的位置或投藥的影響等等,更有甚者,能在不接觸物件本人和照片的情況下,只透過觀察樣本就知道提供者長什麼樣。”
——那又怎麼樣?
背手挺立的姿勢與肅然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邁巴赫默默在心裡吐槽。
“能做到這一點的,就是所謂的‘統合構建者\'了?”
“統合構建者?”
反芻著陌生單詞,邁巴赫表現出被勾起興趣的樣子,配合著長官的發言來打發時間。
“請問……那個‘統合構建者\'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