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梨衣擔憂地望向許朝歌,是在用眼神詢問自己能不能出手幫忙,之前龍形屍守或許很好處理,但現在她覺得砍起這個大傢伙要頗費一番功夫。
許朝歌還是搖了搖頭。
同樣是言靈·審判的擁有者,但繪梨衣體質和許朝歌不同,指尖和腳踝處開始蔓延的鱗片顯示這個女孩並不能肆無忌憚地使用審判,對她而言這股力量是死神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繩索,用得越多繩索拉緊得越快,最後的結局是在絕望中永遠窒息。
蛇岐八家把她當作武器,在他們眼中那些所謂的醫生倒不如說是核彈頭的維護專家,核彈頭總要爆炸的,蛇岐八家斟酌的唯一問題是爆炸能不能帶來足夠的好處。
繪梨衣是個好女孩,她的結局絕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高聳的冰山開始動搖,龍形屍守踏上冰面。
在它身軀上再度生長出的血肉,正在把寄居在自己骨頭上的那些鬼齒龍蝰逼出。
即便鬼齒龍蝰再垂涎新鮮的血肉,但皇皇龍威鎮壓著這些龍族的行刑者,喝令它們退去。
這種狀態下單單用屍守已經不足以形容它了,這是一頭肉身接近初代種的龍!
鬼齒龍蝰傾巢而出落在冰面上,行軍蟻一般的黑潮蔓延開來,黑潮中間亮起星星點點的火光,撕咬的聲音切切錯錯地響起,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啃噬出縱橫交錯的齒痕。
行軍蟻過境還會留下乾淨的白骨,但鬼齒龍蝰不同,它們是更為可怕的生物,能夠接觸到什麼它們就吞吃什麼,堅冰、汙血、布料、槍械殘骸……它們甚至可以咬穿鋼鐵和混凝土圍成的大壩。
黑潮即將蔓延到冰山面前,許朝歌低頭凝視著腳底的冰山依舊沒有反應,只是微微抬起的血劍指向身前表示出了他的某種決意。
龍形屍守的黃金瞳中倒影著冰山的巍巍輪廓,它同樣敏銳地感覺到了面前攔路者的恐怖氣勢,被鍊金藥物催化後新生的鱗甲能不能抗住這種銳利的斬切還猶未可知,可是鍊金術深深鐫刻在意識中的命令還在催促著它,至死方休。
忽然有一道火線點亮了天穹與長夜。
滾滾熱浪蒸發了巨量的海水,騰騰霧氣推向四方,火神祝融猙獰降世。
言靈向天上天下爆發開來,燥熱的領域從天而降硬生生擠進了對峙的雙方當中。火焰中燃燒著恆久不變的狂妄,龍形屍守的龍威領域彷彿都被這種高溫燒熔了一角,某種重負壓下來,它踏在冰面上,四肢關節微微屈起。
海水此刻被一分為二,從天上俯瞰,一邊是酷烈的堅冰森寒,另一邊則是無盡的火獄。
許朝歌抬頭望向遠方的另一處戰場,龍化巨鯨在一股大力的轟擊下整個拋飛起來,祝融化成的赤金色火龍撕咬著巨鯨的血肉,另一邊有灰白色的白鱗披掛的怪物破開巨鯨的腹腔鑽出,粘稠而滾燙的血雨灑向半空又被重力拽住落下,堅冰腐蝕出滋滋聲響。
巨鯨砸碎冰面半截身體被浸入海水中,哀吟壓過了漫天風雨。
“你能不能行?”許白帝扇動骨翅懸在了許朝歌身側,狂亂的氣流吹起了他耳側碎髮。
“一個人也可以,但你們加入的話能更快解決。”許朝歌點了點頭說。
“那就開殺!”一聲高喊宣示著戰鬥爆發。
李赤皇率先發起了進攻,他手中凝聚出熾紅色的長槊裹挾著風雨而來。
龍形屍守火燭般的黃金瞳鎖定了長槊,它仰頭咆哮,鍊金藥物終於修復了它的聲帶和音腔,近乎實質化的音浪排山倒海而來,火焰凝聚成的長槊在音浪的撞擊中抖動出水波一般的紋路。
這一刻海水倒映著空中的火光如同燃燒起來,天上天下盡皆火海,原本正在肆無忌憚吞吃一切的鬼齒龍蝰也在碰撞的威壓中瑟縮了,密密匝匝地想要退縮回去。
可是有看不見的死亡律令傾覆壓下。
像是在歌唱,許朝歌輕輕唸誦著古老的文字,他的眼瞳中燃燒著冰一樣的火,於是佇立在冰山上的神明對狂悖貪婪的生靈發起了審判,這是耶和華灑向人間的火焰和硫磺,被宣判為有罪者必定被釘死在青銅柱上,不可更改不可訴辯。
聖哉,聖哉,萬軍之耶和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