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本意並非如此,但現實裡面癱和啞巴是這樣的。
許朝歌聽完了愷撒穿鑿附會的吹捧,只能保持沉默繼續打字:“但根據我這兩天所感受的學院氛圍來看,昂熱校長似乎並不是這樣想的。”
“當然,因為梅涅克和昂熱二人都不是這種冷冽如刀的兵馬俑。”愷撒打了一個響指,“那時候卡塞爾家族還是秘黨中最強大的屠龍家族之一,身為家族長子的梅涅克一方面完美詮釋了什麼是從未有過的天命屠龍者,另一方面他又如同太陽般將光芒與溫暖毫不吝嗇地撒播給追隨者。”
“二十一歲的梅涅克將當時年僅十六歲的昂熱引薦加入了秘黨,並且讓他成為了獅心會的第一批成員。那時候他們明面上是劍橋三一學院的翹楚,享受著教授的讚揚與女生的追捧;在暗地裡又組織獅心會結社活動,謀劃著如何阻止龍族復興守護人類文明這樣的宏圖大業……對昂熱校長而言梅涅克就像他的兄長,獅心會的成員就是他的家人。童年與少年的苦難終於獲得了報償,他在劍橋獲得了他曾經夢想過的一切,力量、榮耀、讚美、世間一切美好都盡皆歸於他們。”
“但是……”許朝歌打出了這兩個彷彿要道盡世間滄海桑田的漢字。
“但是很快這一切都如同鏡花水月般破碎了,曾經的榮光和溫暖飄散如煙永遠消失。梅涅克和獅心會的絕大多數初代成員都死在了一場與龍族的遭遇戰中。昂熱又重新回到了一無所有的黑暗中。甚至此刻的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悲慘。他品嚐過世間歡笑,感受過日光沉醉,之後永遠失去了那一切,墮入孤獨冷寂之境。這是比任何刑罰都更可怕的無間地獄。”隨著愷撒的講述,終於花團錦簇的故事來到了催人淚下的轉折,命定的悲劇以無可違逆的姿態落場。
“如果你經歷了這一切,那麼你會有什麼反應?”愷撒忽然向許朝歌問起。
“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始作俑者,誰阻攔我我就連同阻攔者一起殺死。”許朝歌輕聲回答。
愷撒抬頭飲盡了最後一口紅酒:“昂熱校長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成為了如今這位從地獄中歸來的復仇者,仇恨成為支撐著他餘生的脊樑,彷彿這股仇恨有多濃烈那他就能活多久。我想龍族應當悔恨自己沒有在那場遭遇戰中殺死他,相反卻親手鍛造了鍘死自己的刀刃。”
在這一瞬間許朝歌蹙眉,他想到了楚子航與施耐德,他們原本早就應該陪著某人死在那一刻,同樣是刻骨的仇恨構築起了他們的餘生。這餘生的含義並非“剩餘的生命”而是“多餘的生命”,他們餘生的最大意義就是懷揣著滿腔仇恨奔向死亡。這種仇恨彷彿阿爾哈州的地獄之火永世燃燒,最後要麼燒死敵人要麼燒死自己。
愷撒似乎誤解了許朝歌的表情,以為不願涉及到秘黨的秘辛,於是向他解釋說:“不用緊張,並非我口無遮攔,這一切只是我個人的設想推論罷了,就當宿舍夜話。關於這場遭遇戰的一切我都不知曉,甚至歷史上存在這場遭遇戰也是我根據昂熱校長的活動時間推測出來的。我搜集過幾乎所有初代獅心會成員的資訊並製作了他們的人生軌跡,其中絕大部分人的軌跡在某一段時間內齊齊斷裂了,就像他們的命網被命運三女神乾脆利落地剪斷,就此死亡。
這當中的唯一例外正是昂熱校長,但他的人生軌跡上同樣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消沉期,而梅涅克與其他獅心會成員恰巧都在這段時期內死亡。這很難不讓人產生髮散聯想。”愷撒向許朝歌解釋說。
“本應該如同太陽般熾熱的梅涅克成為了短暫劃過長夜的流星,初代獅心會成員們同樣如此。他們註定成為青史留名的大人物,卻被扼殺而夭折了。這世上有什麼力量可以做到這一點?”
“四大君王。”許朝歌給出了自己的觀點。
“英雄所見略同。事實上除了端坐於御座上的龍王之外,我想象不到有什麼東西可以在一個多世紀之前完全摧毀當時最優秀的屠龍隊伍,要知道當時蒸汽內燃機還代表著生產力的天花板——那就只有他們的目標本身了。”愷撒如是說,“不論是措不及防的相遇,還是精心籌劃的伏擊,總之獅心會初代成員們與疑似龍王級別的敵人展開了一場大戰,大戰爆發出的光芒在萊茵河畔都能看到,而昂熱校長就是這場大戰中目前我所僅知的生還者。”
“雖然關於這場遭遇戰我無從和你說起,所有資訊都被有意掩蓋了如同不存在。但有個小秘聞我倒是可以和你分享。”
愷撒開啟了自己的電腦鍵入守夜人論壇,他很快就在帖子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個頭像。
頭像是滿頭銀髮但渾身肌肉鼓脹的昂熱本人,看得出來他是在灣流座駕上自拍,旁邊美麗的空姐和他行貼面禮,兩人一起享受著來自法國的Perrier Jouet香檳。
ID是“劍橋折刀”。
電腦被推到了許朝歌面前,愷撒點了點上面的ID:“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劍橋的由來了。而折刀則是來自梅涅克曾經的那把亞特坎長刀,那是卡塞爾家族的祖傳佩刀,我曾經在家族古籍中看到過,上面獨一無二的花紋和顏色令人一見難忘。想必是昂熱校長用故人的斷刀作為了自己弒殺龍族的利刃。”
“還真是猶如命定的傳承。”許朝歌評價道。
“那麼現在這種傳承也許就要來到你手中了。”愷撒微笑說,再度向許朝歌舉起了手中的空酒杯虛敬。
許朝歌轉頭看向自己的電腦螢幕,他點開了托盤,郵件視窗再次跳出。上面是來自學院秘書諾瑪給他傳送的電子課表,隨課表附帶的是昂熱校長明天下午三點的下午茶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