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溥笑道:“王樸當年得先帝誇讚,說他有上輔之器。這次,他那篇《平邊策》寫得深刻入理,臣讀之愛不釋手。”
柴榮笑道:“王樸當年在澶州擔任節度掌書記,和朕共事默契,他的才學朕一向是極為欣賞的。
前年他調任樞密承旨,朕監管開封府,之後倒是見面甚少。此次大考,他能用兩篇文章在百官裡脫穎而出,也算是厚積薄發,不負多年苦學。”
頓了頓,柴榮略帶疑惑道:“只是那陶谷,朕對他的名聲也有所耳聞,知道他在東京時報上寫過不少文章,其人博聞強識,所學極豐,只是品性似乎不佳,先帝當年就對他多有不喜。”
王溥看了朱秀一眼,沒有著急說話。
他知道近來陶谷和朱秀走得近,桃谷閒人和四有先生都是東京時報上有名的兩大作者,二人以文會友,似乎頗為投緣。
陶谷有才不假,但其為人卻被人所不齒。
王溥對他向來是敬而遠之,沒想到這次藉著大考機會,此人竟然能拔得頭籌,進入天子視線。
王溥一時拿不準朱秀和陶谷的交情有多深,不好得貿然開口,以免得罪人。
朱秀笑道:“陛下先前有言,此次大考不論品性德操,只論才學能力,故而臣和王相公在去除封名後也並未將陶谷名字劃掉。如果陛下覺得不妥,可以在奏對之後,不對其職位進行調整,只對其賞賜勉勵一番便可。”
柴榮遲疑了下,“罷了,還是先聽聽此人會如何奏答再說。”
很快,陶谷和王樸聯袂到來,拜禮過後,二人分坐在朱秀之後。
柴榮笑道:“文伯公,自從離開澶州,朕可是好久沒跟你促膝長談了。”
王樸忙微微鞠身道:“臣也許久未曾當面聆聽陛下教誨。”
柴榮大笑道:“文伯公也變得圓滑了!在澶州時,朕與你談天說地,哪次不是朕傾聽你教導?文伯公乃上輔之器,在學問方面,朕有自知之明,可沒本事教誨你!”
王樸微微皴黑的臉有些赧紅,拱拱手低聲道了句:“臣慚愧!”
王樸,人如其名,從外貌就透露一股樸實無華之感。
出了宮城脫下官袍,混跡在人群裡毫不起眼,像個木訥憨厚的樵夫。
陶谷低垂眼皮,有些坐立不安地扭動身子,感覺自己像個外人。
在場之人裡,屬他的年紀最大,也屬他的地位身份最不起眼。
王樸是陛下在澶州時的舊臣,又得先帝當面讚譽,看得出陛下對他相當欣賞。
王溥也是先帝遺命左理朝政的大臣,能力出眾,深得陛下信賴。
朱秀就更不用說。
唯獨他陶谷,年紀一大把,當個右散騎常侍,看似高官顯貴,其實沒多少實權,在京城官場只算邊緣人物。
這次要不是提前找朱秀探口風,只怕也輪不到他進宮謁見陛下。
霎時間,陶谷滿腹辛酸委屈,眼眶都差點溼潤了。
和王樸說笑了一陣,柴榮看了眼陶谷,澹澹道:“陶卿家此次兩篇文章寫得不錯,朕看過後也多受啟發。”
陶谷忙恭敬揖禮道:“區區拙作不敢得陛下讚譽!陛下廣開言路,詔令臣子建言獻策,老臣縱使絞盡腦汁,也要為陛下新政略盡綿薄之力!”
柴榮笑了笑,態度還算謙卑誠懇。
“在《平邊策》一文裡,兩位卿家都主張‘先南後北’,朕想聽你們當面說說,其中理由是何?”
王樸略感驚訝地看了眼陶谷,沒想到此人的觀點竟然和他一致。
陶谷的才學王樸也有所耳聞,但從他發表在東京時報上的文章來看,他對民生政務軍略這些涉獵極少。
沒想到這次藉著大考一鳴驚人。
兩人相互謙辭一番,陶谷先開口道:“回稟陛下,老臣之所以得出此觀點,其實也是受朱侍郎之前的幾篇文章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