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慕容彥超前軍中,後贊手持官家制書到來。
慕容彥超接旨,捧著皇帝制書看了又看,暗暗惱恨。
這後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到大軍一路殺到劉子坡南坡下,眼看就要攻佔南坡大營的時候, 他率領龍武軍趕來,美其名曰奉官家旨意支援前軍作戰,實際上就是來分一份功勞。
慕容彥超知道自己在官家心目中,始終是藩鎮將領,及不上後贊這樣天子近臣出身的禁軍大將,平叛功勞不會讓自己一個人獨佔。
只是前番屢次斬將破敵的功勞,遠遠及不上攻佔南坡大營, 官家偏偏在這個時候派後贊來分功,用意實在令人寒心。
“官家說了, 希望慕容大將軍不要有別的想法,我此來只為輔左慕容大將軍,確保大軍順利奪下南坡大營,官家給了我們五日時間,五日後,官家要登上南坡大營,遠眺北邊叛軍營寨。”後贊澹澹道。
慕容彥超冷哼道:“既然官家有旨,本帥自當遵從,攻佔南坡大營一戰就交給後將軍全權負責,需要任何幫助,只管向本帥開口。”
“多謝慕容將軍支援!”後贊裝作滿臉感激,“末將此番前來,有龍武軍同行,兵馬人手充足, 慕容將軍提供必要的軍需保障就好。末將已經派人前去打探地形, 準備妥當後再對南坡大營發動進攻。”
“那本帥就預祝後將軍旗開得勝!本帥在山下靜候佳音!”
慕容彥超抱拳,黑臉似笑非笑, 軍袍一揚離開大帳。
後贊目送慕容彥超走遠,慢慢放下手,“呸”地低聲罵咧一句:“野虜種!神氣個屁!你這帥位遲早也是本將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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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坡鄴軍大營,藥元福趕到赤崗迎接郭威去了,只留下朱秀和何福進坐守營寨。
軍帳裡,朱秀和何福進圍繞一副剛剛搭建好的沙盤地形圖商量對策。
潘美掀開帳簾大步走進,行軍禮道:“啟稟何將軍,已經探明朝廷禁軍派何人主持攻打南坡大營之戰。”
“哦?可是慕容彥超親自來攻?”何福進興致勃勃地問道。
潘美咧嘴道:“不是慕容彥超,是那前飛龍使、如今的侍衛親軍馬步軍都虞候、龍武軍副都指揮使後贊。”
朱秀皺皺眉頭,沒想到劉承右竟然把如此重要的戰事交給後贊來主持。
何福進一愣,惱火道:“昏君、無知小兒,竟敢如此輕視我軍,派個酷吏出身的奸佞來攻打營寨,分明是不把鄴軍和郭公放在眼裡!”
潘美殺氣騰騰地冷笑:“皇帝小兒當真湖塗至極,這江山若是不亡,那才是老天不長眼!讓那後贊統軍更好,就叫他有去無回!”
何福進忙道:“按照計劃,南坡大營是我們要讓給朝廷禁軍的, 只有這樣, 昏君和慕容彥超才會駐軍劉子坡,你們可不能破壞了郭公計劃。”
朱秀搖晃羽扇笑道:“南坡大營可以讓給朝廷, 但後贊那奸佞必須死!請何老將軍允許在下率領先鋒軍參與到南坡戰事當中,我誓要取後贊人頭!”
何福進奇怪道:“怎麼,你和那後贊有舊仇?”
“之前他出任彰義軍節度副使,兼任邠州留後,與我有些舊怨,如今新賬舊賬一起算,送他歸西!”朱秀道。
何福進笑道:“既然如此,你就率領本部兵馬伺機行動,但有一點,不可壞了大帥計劃,南坡大營一定要順利讓出。”
“末將遵令!”朱秀揖禮,和潘美告退而去。
翌日下午,後贊率領龍武軍和其餘禁軍共計三萬餘人開始勐攻南坡大營,雙方在二里多長的山坡路上反覆衝殺拉扯。
《五代河山風月》
南坡大營守軍倚仗高地優勢,利用弓弩頑強防守,擊退了一波波勐攻,禁軍死傷慘重。
後贊殺紅眼,不顧將士疲憊,極力催促進攻,膽敢後退半步者立斬不饒。
殺了十幾個龜縮不前的都頭後,禁軍兵士拼死衝殺,終於在日落之後攻破大營。
南坡大營守將是何福進的義子,成德軍牙將何繼藩,也是一員悍不畏死的勐將,早早得了何福進的囑咐,戰事還未過半,就率領大部分守軍,從一條早已勘測好的隱蔽小路繞道下山。
後贊率領禁軍攻入南坡大營,發現鄴軍撤得一乾二淨,一番搜查倒也發現了那條隱蔽下山路,但是陡峭難行,又是夜晚,後贊不敢冒險追擊,只得派人把守山路,一面接手大營防務,一面派人下山趕到中軍御帳向官家報喜。
半夜時,禁軍已經基本控制了南坡大營,更換朝廷龍旗,撲滅營寨大火,重新加固營寨被損毀的地方,往山上運送糧草軍械,趕造天子行營,準備迎接官家鑾駕入營。
後贊決定親自下山迎接官家,率領五十餘親兵出營往坡下趕去。
比起北坡,南坡地勢稍顯平緩,幾處山巒連綿起伏,還有幾處無人涉足過的山坳。
黑夜下,一處低窪坳口裡,一支百餘人組成的隊伍安靜蟄伏,正是朱秀、潘美、史向文一行。
山坡上傳來馬蹄奔跑的鼕鼕聲,在黑夜裡格外清晰。
“來了!”潘美拔出雁翎刀,低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