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像是醉了,又像是沒醉,喃喃道:“重進啊,你可知父親對你有多麼傷心失望?你矯詔南逃,分明是不信任我們,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我們饒不過你,一定會取你性命?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走了之!
你留下,好好認錯,再大的罪過,父親和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你帶著妻兒南逃,是鐵了心要跟我們作對!
如果有機會,你是不是還想起兵作亂,分裂大周?
父親躺在病榻之上,知道你南逃,氣得嘔血,罵你不忠不孝!
重進,你這次真的做錯了....”
李重進聽到一半,雙手掩面痛哭流涕。
朱秀驚愕地望著他,不敢相信,這傢伙有一日竟然會哭得如此肝腸寸斷,幾近暈厥。
“....我對不起舅舅!對不起你啊!”李重進捶胸頓足,蜷縮在地,嚎哭聲在深夜裡聽起來有些瘮人。
好一會,李重進哭得累了,酒意上頭,抽抽噎噎地沉沉昏睡。
朱秀找來劉慶義,讓他帶人抬李重進回臥房歇息。
清涼的後院裡只剩朱秀和柴榮。
柴榮撥弄火堆,火星子噼波作響。
“有些時候,我倒是羨慕李重進,喝酒時能大醉一場,醉了就呼呼大睡,心裡不痛快的時候,也能放聲大哭....那黑廝看似活得渾渾噩噩,其實比誰都逍遙自在....”
驀地,柴榮低聲感慨。
朱秀笑道:“方才我真以為殿下醉了,原來越喝越清醒。”
柴榮看著他:“你又何嘗不一樣。”
二人相視而笑。
朱秀嘆道:“我也想醉,醉了好好睡一覺,什麼也不用想,不用想,也就沒了煩惱。”
柴榮好奇道:“你能有什麼煩惱?”
“....”朱秀一滯,嘆息道:“家母因為太后突然故去,心中頗為傷感,憂思成疾,病情加重,時常唸叨著,見不到我生下子嗣,心中難安。這讓我深感壓力啊~~”
柴榮笑道:“此次你受累南下,倒是耽誤生育重任了!等回到開封,我做主放你兩個月清閒,讓你專注房闈之事!”
朱秀愕然,頗為無語,搖頭道:“殿下此番言論若是被言官聽到,一定會上表勸諫,擔心我大周嗣君沉迷女色。”
柴榮大笑:“人之大欲,本是常情,節制便可,何須忌諱?”
朱秀拱拱手,促狹道:“殿下就不怕我向王妃告狀?說殿下有納色念頭!”
柴榮一愣,瞪眼指著他:“你敢!”
朱秀嘿嘿道:“王妃可是我大姨子,為了殿下家宅安寧,臣只有冒死犯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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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榮無語,乾咳幾聲,咬著牙低聲道:“你我私下裡的話,切不能讓你妻知道!否則她必定會告知王妃!”
朱秀眨巴眼:“這算不算拿捏住了殿下把柄?”
“你小子!~”柴榮愕然無語。
朱秀道:“不瞞殿下,我答應馮娘子年底之前娶她過門,可馮老相公那一關不好過,還請殿下回去後幫幫忙,說和說和!”
柴榮氣憤道:“你要挾孤?”
“不敢不敢!殿下幫忙,我替殿下保密,將來王妃那裡,我還能幫殿下打打掩護,各自家宅安寧,難道不好?”朱秀一副精打細算的鬼祟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