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信劉守忠匆匆趕來,行禮後低聲道:“啟稟大將軍,有一人一駝從開封而來,卑職已經探明,來者正是定遠侯朱秀,和那位史家鐵塔巨漢!”
李重進眉眼一喜,勐地捏緊拳頭,看來他沒白等,朱秀果然來了!
朱秀能來,必定受了官家和晉王囑託。
“他們到了何處?”
“已經入城,在一處客舍落腳!”
“備馬,我親自去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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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和史向文進了宿州城,徑直往西城繁華街市而去,在一間佔地數十畝的大型客舍落腳。
除了藏鋒營和緝事司個別主事統領,幾乎無人知道,這處客舍是昌興貨行名下產業。
昌興貨行總部在江寧,東主是查檜,近年來在太傅周宗的鼎立支援下發展迅速,佔據江寧城大宗貨物漕運生意的兩成。
此次南下,明面上的人手只有朱秀和史向文,暗地裡,還有外圍護衛的胡廣嶽,和行蹤更為隱蔽的武德司察子。
客舍這裡,胡廣嶽早就做好周密佈置,裡外都有人手保護。
極端情況下,也能護著朱秀從容撤離。
雖說朱秀不認為李重進會湖塗到擁兵作亂,但該有的防備還是不能少。
他本就是個不會拿小命做賭注的謹慎人,經過上次刺殺事件,更加意識到自己的小命有多麼脆弱。
有史向文跟在身旁,想要隱瞞行蹤是不可能的,他們一進宿州城,朱秀就知道被人盯上。
不過不要緊,他本就不打算藏匿蹤跡。
倒是宿州城內外的防衛令朱秀刮目相看,乍一看城中繁榮依舊,可朱秀卻看出,李重進花了不少心思,佈置了許多崗哨,巡街兵丁之間的輪換銜接也相當縝密,有任何意外情況發生,宿州城都會以最快速度進入戒嚴狀態。
經歷了這麼多事,莽莽撞撞的黑大王終於成熟了。
到了客房稍作歇息,朱秀帶著史向文去一樓大廳吃飯。
這個時節,正是淮河裡鱖魚繁殖季,頭一年產的鱖魚長到最肥美的時候,正好下口。
宿州時興的傳統做法有清燉、蒸煮,還有油炸,配以調製醬汁澆淋,朱秀當年和李重進第一次來到宿州城,吃過後覺得異常鮮美,就是做法單調了些。
朱秀教當時官衙裡的廚子紅燒、煎烤、醃製,沒過多久就流傳到街市裡,如今也成了宿州城吃鱖魚的主流做法,連淮南唐國等地也有人慕名前來學藝。
“好吃!”史向文面前擺滿盤子,各色做法不同的鱖魚擺滿一桌,引得他食指大動,吐出的魚骨魚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堆疊著。
他的身量個頭本就惹人注目,又有如此寬大的食腸,更是惹來大廳裡一眾食客的驚歎聲。
朱秀吃了兩條紅燒鱖魚,扒完一小碗太湖香米飯就覺得飽了。
過了會,作尋常商賈裝扮的胡廣嶽坐到朱秀身旁,把一疊箋紙交給他。
“侯爺,這是鎮淮軍當下的調防圖,還有節度府裡的一些情況。時間倉促,未能詳盡,請侯爺恕罪!”胡廣嶽警惕四周,壓低聲說道。
朱秀翻看了下:“又不是打仗,有這些足夠了,做到心中有數就好。”
又翻看了幾頁,朱秀訝異道:“李重進把李谷給羈押了?”
李谷可是郭威的老友兼信臣,又是名正言順的鎮淮軍節度使,萬一李重進或是身邊部下犯湖塗,害了李谷性命,那罪責可就大了。
李谷一死,必定觸怒郭威和柴榮,惹得開封群臣憤怒,就算柴榮顧念手足情義,也壓不住朝廷怒火,降罪是肯定的,如果調派兵馬,淮北內戰一觸即發!
“可能打探到李谷情況?”朱秀沉聲道。
胡廣嶽道:“官衙守衛森嚴,一時半會難以做到。”
朱秀想了想,武德司說不定有辦法刺探到節度府內部情況。
正要讓胡廣嶽去聯絡武德司人手,一個肩頭搭著毛巾的堂倌路過時飛速低聲說了句:“李重進正率人往此處趕!”
朱秀眉頭一挑,那黑廝倒是來的快。
胡廣嶽忙起身匆匆離去,身形隱匿於路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