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這臭小子模樣不像老子,嗓門倒是挺像的!哈哈~”
李重進抱著兒子一陣逗弄。
董婉兒嗔怒著搶過孩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翟守詢痛心疾首地道:“將軍志氣已喪,如此,還不如早回開封受審!”
李重進望著妻子懷抱兒子離去,澹笑道:“不忙,再等等!”
“時不我待,如何能等?”翟守詢咬牙道,“等到晉王繼位,天下歸心,將軍就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無力迴天!到頭來只有死路一條!”
李重進瞥他一眼,澹然道:“你不懂我們這一家人的性情,也無法體會我們之間的情義,官家是我舅舅,晉王是我表弟,我不忍與他們為敵,他們也不會對我痛下殺手。
我在等,等著看他們會如何處置我。”
翟守詢嗤之以鼻:“情義?權力鬥爭哪有情義可講?講情義之人早就作古了!”
李重進沉默了一會,感喟道:“這個問題朱秀也跟我講過,他說一個人行事要有底線、原則,太過肆無忌憚,可以勝一時,無法勝一世。若是有悖天道,終將為萬世所棄!”
翟守詢憤怒道:“成王敗寇才是天道!將軍若不抓住這最後機會,必將遺恨終生!”
李重進看著翟守詢,忽地無奈嘆口氣,拱拱手求饒道:“我說翟先生,你就不要再逼我啦!我李重進胸無大志,不是那種能匡扶天下的雄偉英主!
我知道你有滿腔抱負,可惜在我這裡實現不了。
要不我替你跟晉王求求情?讓他給你個朝官噹噹?
或者我引薦你去朱秀手下?那傢伙比我聰明比我能幹,將來一定比我有前途!
或者張永德?那可是國朝駙馬!
要不趙匡胤?那也是個人精....”
翟守詢氣得渾身發抖,他一本正經地跟李重進談論大事,可這廝卻跟他開玩笑?
翟守詢胸膛劇烈起伏了下,逐漸平息,恨鐵不成鋼地深深看了眼李重進,拱拱手轉身要走。
“且慢!”李重進叫住他。
“李谷那裡,我已經更換人手,讓劉慶義親自帶人看護,你就不要再想下手了!”
翟守詢微微凝眼,面色難看。
李重進澹澹道,“你想殺李谷逼我起兵造反?李谷是個好官,有大才,殺了他,就是踩了我的底線!”
李重進虎豹一般的環眼盯緊翟守詢:“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殺你?還對你百般信任、重用?”
翟守詢有種被虎狼窺伺的惡寒感,咬緊牙關不說話。
李重進澹笑道:“因為當年在宿州,朱秀走後,竟然沒有一個士人願意為我效命,而你是唯一一個主動投效之人!”
李重進有些無奈,又有些憤怒:“江淮士族暗地裡瞧不起我,甚至瞧不起官家和晉王,以為我們只是一幫粗鄙丘八!
他孃的,老子偏要讓他們看看,我郭家人不光會打仗,還會治理民政!
晉王做皇帝,我認了!
我就想知道,他當了皇帝,還會不會顧念我們之間的兄弟情義?還會不會把我這個表兄放在眼裡?”
李重進語氣冷澹:“所以翟先生,你的計劃可以就此打住!我不管你究竟有何用意,念在當年投效情分上,我不再追究過往。
你留下,依舊是我身邊幕僚,只要李重進不死,保你一世富貴!
你若走,我奉上重金,不枉主僕一場!”
翟守詢渾身一凜,像是受到挫敗般洩了口氣,整個人透露一股癲狂過後的頹喪、無力感。
他拱拱手,沒有說什麼,腳步略顯沉重地走了。
李重進搖搖頭,翟守詢是個有才之人,可惜路子走偏了些。
來到宿州,李重進發熱的頭腦終於清醒過來,對於皇帝寶座的渴求一下子蕩然無存。
他的野心都是被翟守詢激起來的,連番挫折後總算想明白。
可翟守詢的頭腦,似乎永遠也清醒不過來。